風鉉笑道:“時日久了,在下要好好想想。世子,當時王爺領了酈家幾位將軍,路將軍等人,在下叨陪末座,輪席敬酒。”風鉉眼中精光四射,意氣風發地道,“我記得各路四品以上的大員都陸續到京,皇上用了五個時辰辦了兩場宴飲,見了千百位,實在精力過人。最令人激賞的是,他能叫出每個人的名字,記得他們是哪年的進士,哪年立了軍功,籍貫何處。因此這天之後,人人都知道他們等來了一個有心的皇帝。”
酈遜之道:“顧亭運就是在那年拜相的吧?”
風鉉道:“世子說得不錯,我記得那時他剛受提拔,陪在皇上身邊見了所有大臣。他年紀太輕,朝廷上的人都說是少年天子繡花臣,把他說成中看不中用之輩。”
正是出於對顧亭運的輕視,太后和金氏誤判了皇帝的能耐,以為他是不通治國之道的孩童,輕易地允許顧亭運佔據宰相寶座,直至百官拜服,地位牢不可撼。
“我軍中糧草是從何而來?”酈遜之忽然轉了話題。
“寧陵官倉糧草充足,不需遠運。”風鉉讚道,“不但如此,兵器馬匹也都一應俱全。”
酈遜之苦笑:“只怕燕軍佔領的幾座城池也是這般,便宜了他們順手牽羊。”暗自思忖,看來各地州縣早在厲兵秣馬,小皇帝思量打戰也不是一兩日了。政命既能通達到各處,可見之前他和太后一樣,都忽視了龍佑帝的實力。
酈遜之此時心下了然,皇帝等這一仗已等了太久。燕陸離雖想攻其不備,卻未必能稱心如意。唯一的軟肋,是他這個從來沒打過仗的主帥,兵書是死的,他面對身經百戰的對手,如何去爭勝利?
只是,他和其他的初生牛犢不同,他既不會妄自尊大,也不會被燕陸離嚇得膽寒。兩軍交戰一如高手過招,若他能找出己方的利器絕招,又能看透對方虛實,就有機會取勝。
這一日,燕家軍在西門陣營前挖起壕溝,竟似要長久作戰一般。水軍則各自零散分開散佈河面,彷彿要防禦火攻。酈遜之則接到酈屏送來的新軍情,得知昭遠大營也被父王安定下來,僅有一萬人先行走脫支援燕陸離,微微放下心事。
申時,外面來報,宰相顧亭運已到城中,酈遜之嚇了一跳,心想他竟然親臨前線,立即與風鉉前去迎接。一路上,他深思龍佑帝的用意,顧亭運與他交好,派宰相前來算不上監視,更有可能是以示傾力支援之意。
“顧相!”酈遜之見顧亭運一身便服,青袍翩然,純是布衣宰相的氣度,心生仰慕。既在這緊要當口來寧陵,必是皇帝欽命,酈遜之正待下拜,顧亭運立即扶他起來。
“聽說你要打一場大仗,顧某特意向皇上請命,前來為你打氣。怕你太多虛禮,皇上沒發詔書,你也無須多禮。”顧亭運微笑,走近後緊緊握住酈遜之的手,小聲笑道,“順便為你多帶些糧餉,皇帝不差餓兵,好好犒勞下全軍將士。”
“未有寸功,怎敢邀賞?”酈遜之苦笑,“況且初見燕家軍就打了一仗,未有輸贏,我在等皇上教訓呢。”
顧亭運狡黠地笑道:“這可不好說,功勞或許就在眼前。你說燕軍會幾時進攻?”
“燕陸離所領平戎大營酈家軍已和燕夜辰的翔鴻大營會合,我看他們稍事整頓歇息就會進攻,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酈遜之說到酈家軍,臉有慚愧之色,又憂慮地看著天色,“昨日打了一天。他料我們兵力稀少不敢先攻,此時或許輪流休息,到了黃昏後或午夜會發動奇襲。”
“平戎大營的事我已知曉,遜之不必介懷,想法子策反便是。若是燕家軍今夜突襲,遜之你可有應對之道?”
酈遜之沉著地道:“風指揮使已派人將河水引流改道,如他突襲,我會先令船擱淺,再用火攻。可惜沒有水雷,若是在靠近水門處,佈滿埋伏,他敢過來,就讓他好好嚐嚐滋味。”
顧亭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道:“水路有法可解,陸路的步軍和馬軍攻城,卻又如何?”酈遜之遲疑了片刻,他的守軍遠遠不夠,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在午夜之前,令酈家軍迴歸。
“堅守城門,他遠道而來,補給畢竟不易,且有一半官兵宿於江上,不宜久戰。我們就和他拼耐力罷,待其不備,即用火攻,破他的戰船和營地。”酈遜之自知想得天真,見到顧亭運殷殷期待的面容,只得把打算和盤托出。
“巨舟首尾相連,不利進退,破也容易。遜之如要火攻,我奉上一份薄禮如何?”顧亭運不再逼他回答,轉身朝後面的人招手,兩個穿棉衣的高個漢子上前拜見酈遜之。
這兩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