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樹枝在手中纏繞,把千迴百轉的心事藏在手心。
“你到底要帶我去何處?”走了大半時辰,江留醉眼見前路遙遙,忍不住問道。
胭脂想,一輩子這樣走下去該多好,笑笑地道:“帶你去看一個人。”
又行了一陣,來到一處寸草不生的絕嶺,格外清冷寂寞。江留醉只覺寒氣襲人,緊緊了衣衫,突然看到一個荒冢孤零零在前方立著。四周光禿禿的,它便如一塊石頭,看不出一絲曾有人活過的氣息。那下面躺著的軀殼早是累累白骨,無人問津。
一剎那間,江留醉驚疑地想到了柴青鳳的墓,為什麼看來與他相關的人,都已離去?一個個不解的謎,唯有從黃土中探詢答案。他想開口,卻如被縫緊了嘴,說不出話。
“這裡面躺的是當今貴太妃,可惜再無人記得她曾經的榮耀。”
貴太妃……先帝的妃子?江留醉疑惑地想,這與他何干?他鬆了口氣,或者,這不是他的親人,不過是可能知道他身世的人罷了。
“天泰爺當年在處州曾娶過一位許氏,後來為了金家的富貴,謊稱沒有成親,這才順當地娶了金要兒。”江留醉見胭脂直呼太后名諱,眉頭一皺,聽她繼續說道,“可等天泰爺稱帝后,金後想要一房專寵便沒那麼容易。皇帝從處州老家接回了許氏,封作貴妃,還派了專人護衛。”
說到此處,胭脂莫測高深地一笑:“你猜,那位武功極高的侍衛大人,是誰?”江留醉猶自驚疑,胭脂已替他答道,“便是當時大內第一好手,冷劍生。”江留醉噓了口氣,他以為是師父仙靈子,冷劍生嘛,總是他生命之外的人。
胭脂見他不在意,悠悠笑道:“看來他們師徒倆找你的麻煩還不夠。”江留醉“哼”了一聲道:“究竟他們為何跟我過不去?”胭脂搖頭:“他們絕不敢對你下手,不過是想引出你師父,徹底查清你的底細。”
“我無父無母,有何底細好查?”
“唉,”胭脂拍他的手,像貓兒逗弄老鼠,“我說了大半天的故事,你不想再聽下去?”
江留醉有點頭疼,不覺想到仙靈谷裡的許伯、許嬸,為什麼偏偏和天泰帝的貴妃一個姓氏?不得不讓他疑神疑鬼。他很想告訴胭脂,不必說了,他不想聽,但心中的好奇依然壓倒擔憂。
真相即使鮮血淋漓,卻令人不生迷惑,一直以來,他盼的就是解開謎團的這一刻。
胭脂見他安靜下來,笑吟吟地說道:“金皇后不是個好惹的主,幾次找許貴妃的麻煩,都被冷劍生擋了回去。於是收買冷劍生,就成了一著必走的棋。”
“據說冷劍生人品頗差。”
“你認定他會被收買?”胭脂搖頭,“這人有一點好,會選主子。當時他選中了天泰帝,一時倒沒背叛。直到……”
她停下來,望住江留醉,像是等他接話,江留醉不吭聲,胭脂也不急,故意道:“就要說到你身上了,怎麼還不愛聽?”
“要說便直說。”
“你別生氣,我最怕見你生氣。說到哪兒了,對,冷劍生本來一心護著貴妃,直到他發現,暗中保護貴妃的那個人,武功猶在他之上。”
“暗中保護……”江留醉不由念道,心裡一抽緊。
“不錯,正是你師父仙靈子。當時,他尚有另外一個名字。”
江留醉不願在胭脂面前暴露心緒,故作鎮定道:“後來呢?”
“冷劍生量窄氣小,無意中跟仙靈子一交手,吃了暗虧,從此一心想贏過他。”胭脂呵呵笑道,“誰知這樁事叫雍穆王給打聽到了,自然如獲至寶,一面在天泰帝跟前挑唆貴妃與人有染,一面故意放話說天泰帝不放心冷劍生,才暗命仙靈子保護,令冷劍生對仙靈子恨之入骨,自然願意為金後效命。”
“皇帝的耳根子,怕沒這麼軟吧?”
胭脂正色道:“你錯了,天下帝王最易生猜忌之心。許貴妃當即被貶冷宮,好在當時她已有身孕,皇帝才沒把她貶為庶人。”
江留醉苦笑,貴妃、庶人,名分很重要麼?對一個失去丈夫寵愛的女人而言,到哪裡都是淒涼。那個可憐的孩子難道就是……他不敢再往下想。靈縈鑑說,我知道你的身世。冷劍生拍出一掌,把他震了半死。百姓會逼你做官,胭脂肯定地說。
耳中鳴叫著各種聲音,他忽然覺得,他不是他了。
他不再是江留醉了。
他是一個別人都知道他是誰,偏偏自己茫然無知的人。父母、兄弟,虛幻地出現,來得沒徵兆,一下子扼緊他的喉嚨,他似乎被五花大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