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鈴聲再度響了起來,慕染只覺得那鈴聲就像是午夜兇鈴一樣,讓她整個人都很不好。
接電話的時候她手指緊緊地掐著手心,指甲掐在肉裡面,疼痛讓她清醒無比。
“姐,醫生說姑姑沒多少時間了,她隨時都有可能走,現在就是硬撐著吊著一口氣,姐你來看她一眼吧,姐。”
和昨晚的歇斯底里不同,蘇芷晴如今彷彿已經絕望了一般,開口出來的聲音都是喑啞不清的,帶著厚重的沙沙感,彷彿死亡前的沉重一般。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面的窗簾,“我想你搞錯了,她怎麼可能會想見我,怕是見了我一口氣沒了,又將這莫須有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吧?”
她不是聖人,從小到大承受了那麼多,不是說忘就能忘的,那麼多年來,她孑然一身,受過那麼的冷眼和嘲諷,他們從未問過一句,那麼現在,她又憑什麼要去讓她瞑目呢?!
“姐,姑媽她現在已經很後悔了,她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看在她是你的親生母親的份上過來看她一眼嗎?!”
說到最後,蘇芷晴幾乎憤怒不已。
蘇慕染只覺得好笑,順著電話就嗤笑出聲了:“親生母親?以前她怎麼就沒看在我是她親生女兒的份上看我一眼?”以德報怨嗎?她從來都沒有那麼好的心腸。
“我不希望你再打電話過來,既然十年都能不聞不問了,那麼往後的二十年、三十年,就當沒有我蘇慕染這個存在過你們的生命中吧,反正,即使是存在過,你們也只當是一個痛不欲生的汙點。”
話落,她直接掛了電話,手機被她摔倒牆上,四分五裂。
她仰著頭,努力不想讓自己那麼狼狽,可是那滿臉的淚水還是出賣了她。
她從來沒有這麼迷茫過。
蘇芷晴再也沒有打電話過來,當然,那隻不過是過了一天的時間。
蘇慕染卻被那樣一通電話弄得每晚都做噩夢,她夢到很久很久以前,四五歲的自己和弟弟站在門口一起等爸爸回來。
她渴望爸爸想隔壁家的小妹妹一樣,爸爸一回來就會將她和弟弟抱在懷裡面,一家人和和樂樂的。
可是從來都沒有,她的爸爸彷彿永遠都看不到她,那些一家人的和和樂樂永遠都只有弟弟和她們,她就像是一個多出來的局外人,看著她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卻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哭過、鬧過,可是所有的人都當她是小丑,沒有一個人會看她一眼。
這就是她的童年,父母對她的冷暴力成了她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媽媽。”
牽著寰寰的手被拉了拉,蘇慕染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寰寰,笑道:“怎麼了?”
“綠燈了,媽媽。”
她怔了怔,抬頭一看,才發現是綠燈了。
再過幾天就要六一兒童節了,她今天特意帶寰寰去買禮物的。
慕染心不在焉的走著,以至於撞了人都沒有發現,聽到對方的道歉,她也只是點了點頭,牽著寰寰進了商場。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正在廚房裡面做晚飯,驚得她差點兒將盤子摔了。
她從來都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麼的強大和淡然,一旦觸碰到過往的事情,她就如同驚弓之鳥,一個電話就足夠讓她驚慌失措了。
時景拿著手機進來,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慕染。”
他抬手就將她手上的東西奪下放好,從身後抱著她:“你最近很不對勁。”
她抿著唇,抬手從他的手心裡面拿過手機,看著手機那熟悉的數字,她怔了怔,最後還是按了接聽鍵:“我說過了,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她就像是個瘋子一樣,一開口就對著電話毫。
那端的人彷彿被驚嚇到了,許久才開聲:“是我,慕染,我在a市,我們見一面吧。”
那聲音從手機裡面傳來,她整張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拿著手機的手一鬆,手機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電話掛了她覺得意識都沒有了,時景在一旁抱著她似乎在說些什麼,她聽得不清晰,最後只覺得兩眼都是發黑的,腦袋嗡嗡嗡地作響,她什麼都聽不到。就連時景的聲音都漸漸變得越發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