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韓琅扶住他站立不穩的身子,急切道:“你守著,我上!”
“用不著!老子還頂用!”賀一九話音剛落,又一人從側面撲來,只能揮刀幫韓琅格開。他何嘗不是在硬撐,韓琅也好不到哪裡去,嘴上說著讓賀一九退守在旁,自己卻也被打得步履踉蹌。沒多久兩人已背抵著牆,韓琅清楚地感到身邊人肌肉不住地痙攣,可見他忍得多辛苦。
四面的怪物都漸漸走來,即使斷了胳膊,即使千瘡百孔,卻依然兇猛如初。他們兩個還能堅持多久?賀一九失血過多,面色堪比死人,韓琅身上也佈滿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快他們就會體力不支,可能因為一個失誤被咬斷腳筋,然後拖進兇殘的包圍圈裡;也可能直接被撕開皮肉,像那幾個可憐的衙役一樣,被兩個餓鬼各自抓住身體的半邊,用力一扯,整個胸腔就破了。
想到這裡,韓琅甚至舉起了“鳳不言”,凝視著鋒利的劍鋒。忽然賀一九按下了他的胳膊,衝他用力搖了搖頭。
“堅持。”
他看出韓琅有自盡的念頭。
兩人的目光碰到一起,賀一九青色雙眸依舊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動搖的內心。忽然賀一九揚起手,粗糙的掌心直接撫上韓琅的側臉,熱烘烘的。韓琅身子一僵,但也沒躲,他腦子裡早就亂七八糟了,面對這情況也不能及時反應,所以賀一九專注地望著他的時候,他真的沒意識對方眼底複雜而且晦暗的情愫。
餓鬼撲上來的時候,兩人短暫地分開,後背卻死死抵在一起。正當生死攸關的時刻,一股致命的寒氣突然而至,冷得幾乎能化做實體,他們清楚地看見餓鬼之間被撕開了一條漆黑的通路,無數陰冷的黑焰爭先恐後地湧出來,猶如海水漲潮,無邊無際……
“陰差!”韓琅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周響起鐵鏈拖拽的“嘩嘩”聲,緩慢而且沉重,猶如指甲摳抓牆板的聲音,聽得人連骨頭縫都冷得打顫。賀一九全身的神經依舊繃著,喘息道:“得救了麼?”
韓琅的語氣染上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得救了,他們會抓走附身的餓鬼,這樣於福一家和我們應該就平安無事……”
但陰差並沒有這樣做。
兩個慘白的影子出現了,白的看不出形體,身邊卻燃燒著滾滾黑焰。這火焰沒有一絲溫度,也不燃燒實物,它們從木製的樑柱中間輕而易舉穿了過去,卻把所有的餓鬼燙得嘶聲慘叫,一個接一個的水泡從他們身上冒出來,空氣裡甚至瀰漫出一股皮肉焦糊的氣味。
韓琅驚悸地瞪大了眼:“他們明明還是生魂……為什麼?”
一共八個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餓鬼附身的八個人,都沒有幸免於難。生魂明媚的亮色和餓鬼恐怖的血色交至在一起,被陰差的鐵鏈死死鎖住。兩人看見了於福的臉,還有其他幾個人,他們尖叫痛哭,身軀在那恐怖的黑焰中漸漸融化,血水若隱若現。很快他們的肉身就倒斃在地,哭叫的只剩下活著的魂魄,但陰差手中的鎖鏈猶如揮鞭一般痛擊下來,他們就叫不出聲了,其中一個甚至被揍得倒了下去,死去一般一動不動。
鐵鏈拴著他的腳,慢慢地往黑焰的中心拖行。正當這時,陰差突然抬起頭,往他們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
“別看,轉過來,”韓琅扯了扯賀一九,聲音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當心衝撞了煞氣。“
下一刻眼前突然一黑,原來是賀一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眼睛,並且把人壓到了自己懷裡。兩人緊緊擁在一起,胸膛貼著胸膛,呼吸因為緊張而急促。韓琅清晰地感到賀一九的氣息縈繞在周圍,耳鬢尤其熱得發燙,似乎還有兩瓣柔軟的東西在臉頰處輕輕揉捻,是他的嘴唇?
他腦子裡兵荒馬亂,反而像鏽住一樣一動不動,變得一片空白。哭叫聲漸漸遠去了,四周一片死寂,只剩下燻得人頭昏眼花的血腥味。賀一九依舊不肯鬆手,壓得韓琅呼吸困難,陰差似乎還沒有離去,四周依舊瀰漫著那股致命的寒氣。韓琅什麼都看不見,自然也不知道陰差忽然停下了步子,先是傲慢地打量著賀一九,視線擦過兩人,停下了。
“一別經年,汝竟苟活偷生在此。”
一句陰森的話語,嗓音空洞,內容也意義不明。賀一九隻惡狠狠地與他對視,由於用力過猛,臉頰甚至陷出了三道橫紋。
陰差不再多話,漠然地轉身遠去了。他手中的鎖鏈裡依稀飄著一個白影,是死去的李氏,此刻微微衝他們笑了一下。
至少,她是大仇得報了。
等韓琅終於從賀一九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