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中,若是白刃加身,
也必能立時驚覺反擊,就算受了致命重傷,他在臨死之前的
一擊,也非要了胡桂南的性命不可。
用過晚飯後,胡桂南換上黑衣,興沖沖的出去。袁承志
終是放心不下,道:“胡大哥,我去給你把風。”兩人相偕出
店。青青知道此行並不如行刺韃子皇帝那麼要幹冒奇險,又
素知胡桂南妙手空空,天下無雙,倒不擔心。
胡桂南在前領路,行了三里多路,來到布庫武士的宿地。
只見居中是一座極大的牛皮大帳,四周都是一座座小屋。胡
桂南低聲道:“那八名武士都住在北首的小屋中,只不知那牛
鼻子是不是也住在這裡。”袁承志道:“咱們抓一名武士來問。
只可惜咱們都不會說滿洲話。”胡桂南道:“待我打手勢要他
帶路便是……”
話未說完,只見兩名武士哼著小曲,施施然而來。袁承
志待兩人走到臨近,突然躍出,伸指在兩人背心穴道上各點
一指,勁透要穴,兩人登時動彈不得。他出手時分了輕重,一
名武士立即昏暈,另一名卻神智不失。他將暈倒的武士拖入
矮樹叢中,胡桂南左手將尖刀抵在另一名武士喉頭,右手大
打手勢,在自己頭頂作個道髻模樣,問他這道人住在何處。
那武士道:“你作甚麼?我不明白。”不料他竟會說漢語。
原來盛京本名瀋陽,向是大明所屬,為滿清所佔後,於天啟
五年建為京都,至此時還不足二十年。城中居民十九都是漢
人。這些布庫武士除了練武摔交,每日裡便在酒樓賭館廝混,
泰半會說漢語。
胡桂南大喜,問道:“你們的總教頭,那個道士,住在哪
裡?”那武士給尖刀抵住咽喉,正自驚懼,一聽之下,心想:
“你要去找我們總教頭送死,那真是妙極了。”嘴巴向著東邊
遠處一座房子一努,說道:“我們總教頭護國真人,便住在那
座屋子裡。”那屋子離其餘小屋有四五十丈,構築也高大得多。
袁承志料知不假,在他脅下再補上一指,教他暈厥後非過三
四個時辰不醒。胡桂南將他拖入了樹叢。
兩人悄悄走近那座大屋,只見到處黑沉沉地,窗戶中並
無燈燭之光。胡桂南低聲道:“牛鼻子睡了,倒不用咱們等。”
兩人繞到後門,胡桂南貼身牆上,悄沒聲息的爬上。跟著又
沿牆爬下。袁承志見他爬牆的姿式甚是不雅,四肢伸開,縮
頭聳肩,行動又慢,倒似是一隻烏龜一般,但半點聲息也無。
卻非自己所及,心想:“聖手神偷,果然了得。”他怕進屋時
若是稍有聲息,定讓玉真子發覺,當下守在牆邊,凝神傾聽。
過了一會,聽得牆內樹上有隻夜梟叫了幾聲,跟著便又
一片靜寂。突然之間,隱隱聽得有女子的嬉笑之聲。接著有
個男子哈哈大笑,說了幾句話,相隔遠了,卻聽不清楚,依
稀便是玉真子。袁承志心道:“他還沒睡,胡大哥可下不了手。”
生怕胡桂南遇險,於是躍牆而入,只聽得男女嬉笑之聲不絕,
循聲走去,忽聽得玉真子笑道:“你身上哪一處地方最滑?”那
女子笑道:“我不知道。”玉真子笑道:“我來摸摸看。”
袁承志登時面紅耳赤,站定了腳步,心想:“這賊道在幹
那勾當,幸虧青弟沒同來。”聽著那女子放肆的笑聲,心中也
是禁不住一蕩,當即又悄悄出牆,坐在草叢之中。
又過了一會,一陣風吹來,微感寒意。這日是八月初旬,
北國天時已和江南隆冬一般。突然之間,只聽得玉真子厲聲
大喝:“甚麼人?”袁承志一驚站起,暗叫:“糟糕,給他發覺
了!”躍上牆頭,只見一個黑影飛步奔來,正是胡桂南,奔到
臨近,卻見他手中累累贅贅的抱著不少物事,心念一閃:“胡
大哥偷兒的脾氣難除,不知又偷了他甚麼東西,這麼一大堆
的。”當下不及細想,躍下去將他一把抓起,飛身上牆,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