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這麼做,是不是不地道呢?
夏雲低頭看了看自己搭在月白地藻葉紋錦緞長袍上雙手,目光又移到腳下的千層底皂鞋,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親,到底是退,還是不退?
他一向殺伐決斷,不管是事業上,還是感情上,都是提得起,放得下,像今天這樣猶豫,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秋婭見這姑娘的目光看向了大車,有些不安了,忙道:“你不用還聘禮,而且,我們還給你銀子,算是補償你的損失。來,這是你的庚帖,還有訂婚書,只要把我們大少爺的庚帖和訂婚書還給我就行了。”說著,秋婭就將盛琉璃的庚帖和訂婚書塞到她懷裡。
盈袖開啟那庚帖看了看,不由愕然。
這盛琉璃的生辰跟她是同一天呢,都是三月三……
她看著這庚帖,眼神閃爍著,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婭見這姑娘遲遲不說話。擔心夜長夢多,舉步就往他們家小草屋走去,道:“你把我們大少爺的庚帖放哪兒了?要不我自己去拿吧……”
盈袖這才抬起頭,冷冷地道:“站住!”
秋婭當沒聽見,也沒把盈袖放在眼裡,一個父母雙亡的漁家貧女,他們夏家伸伸手指頭就能摁死她。自顧自往屋裡走。
盈袖臉色一沉。快行兩步,一把抓住秋婭的胳膊,摁在她的穴道上。將手一轉,就將秋婭整個人轉了過來,冷聲道:“秋姨娘,這是我家。您這樣做,可真不見外啊。”
秋婭只覺得被這姑娘鉗住的胳膊處如同有一塊烙鐵。又熱又痛,忍了又忍,才沒有當著人流下眼淚,只是咬著牙道:“盛……盛四姑娘。你……你先放手。”
盈袖放了手,順勢在她身上拍了拍,淡然道:“我可以退親。但你不能欺人太甚。”
居然要去他家翻東西找庚帖,這司馬昭之心簡直不要太明顯。
秋婭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她拿帕子抹了抹淚,哽咽著道:“原來盛四姑娘果然是厲害人,我今兒算是見著了,我們家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菩薩,您就把我們大少爺的庚帖還給我吧。”
盈袖眯了眯眼,淡淡地笑了一聲,道:“秋姨娘真是會說話。趁我爹孃出事,逼著要定親的也是你們,現在不知為了何事,要退親的也是你們,話都被你說盡了,凡說是我的錯。我一個貧家女,何德何能,讓夏村長家都難做呢?我有那麼大的心,也沒那麼大的能耐。——您等著,我去把你們大少爺的庚帖拿出來。”盈袖鄙夷地瞥了秋婭一眼,往屋裡去了。
秋婭鬆了一口氣,雖然那姑娘牙尖嘴利,說話不好聽,但是總算是把親給退了……
至於過幾天這姑娘發現他們騙了她,他們家大少爺已經不是傻子了,那已經是以後的事了,難不成她還能拿著庚帖上門,死乞白賴要嫁給大少爺?
秋婭輕蔑地哼了一聲。
“秋姨……”夏雲不知什麼時候從車裡下來了,站到秋婭背後。
秋婭回頭,看見夏雲笑容滿面的樣子,忙道:“你快回車上去!這裡有我呢!”
夏雲搖了搖頭,眯著眼睛道:“我,又不想退親了。”
“啊?”秋婭愣了,“為什麼啊?這姑娘……配不上大少爺您……”
盈袖從裡屋找了夏雲的庚帖出來,還有一份訂婚書,還是原原本本裝在夏家拿來的紅木匣子裡,捧著出了門。
一抬頭,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背對著夕陽站在臺階下,負著手,看著她笑。
盈袖乍一看見這熟悉的面容,如同一隻大錘錘在她胸口,她用手捂住嘴,驚訝地看著那男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在心頭大叫:慕容長青?夏雲怎麼會跟慕容長青生得一樣?!
當然也有細微分別,這男子面容白皙俊逸,不像慕容長青是一身古銅色肌膚,而且身材也沒有慕容長青魁梧。
盈袖怔忡間,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如同天崩地裂,地動山搖,響徹雲霄。
院子裡的人都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見一道銀色的光亮撕破長空,閃電般沒入天空的雲層,然後消失不見了。
夏雲傻了。
他剛才看見了什麼?!
那東西……那東西……好像是……好像是飛機!
當然,那速度,其實比他前世坐過的飛機快多了,簡直跟光速一樣,至少也是破音速!
盈袖也傻了。
剛才驚鴻一瞥看見的那銀色光亮,她曾經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