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跟著母妃學規矩的溫恪羨慕地看著三人的背影,恪靖也不由感慨一聲:“小孩子真好。”
她今年已經過了二十一歲,被許給了博爾濟吉持氏喀爾喀郡王敦多布多爾濟,正在備嫁,年後就要完婚了。馬上就要離開從小成長的紫禁城,萬里迢迢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生回北京,再賞一回菊花,吃一次螃蟹。
大清外嫁的公主少有長命的,但撫蒙古是她們身為公主的責任,即便是皇兄心疼她們,將她們留了一年又一年,也不能改變什麼。如果還是小孩子多好,無憂無慮,不必想將來。
溫憲、純愨也羨慕地看著她們,二人如果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兒,這時差不多也到該儀親的年歲了,也有了心事。
胤礽敏感地看了恪靖一眼。石氏執壺溫了一注老黃酒,為胤礽斟了一杯,放在他手邊。
蟹宴散後,各人回各自的住處,不想回的,便在園裡各處隨意散散。陽光難得的好,胤礽也不願立刻扎回公文堆裡,攜著石氏順著丁香堤慢慢踱步,道:“芳華,委屈你了。”
石氏知道他說的是方才席上太皇太后當著她的面說讓接那五個新人來園子裡的事,搖頭道:“臣妾不委屈。皇上沒有子嗣,這是關係一國國本的大事,本該早就張羅才是,臣妾已是有了私心,讓皇上身邊到現在連臣妾才只有四個人。”
胤礽嘆息道:“四個還少麼?哪個姑娘不值得人一心一意珍惜,我已浪費了你們四個人的青春好年華,讓你們困守深宮,又要再毀五個好姑娘一輩子。”
石氏從來不知道胤礽在心裡對她們這些嬪妃竟然是這麼想的,聽著他言語裡深深的自責,驚訝地站住了腳,道:“皇上……”語氣裡掩不住些微的不知所措。
饒是她素來八風不動,泰山崩於頂而色不變,也一時不能理解胤礽的想法。
皇帝們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不是天經地義的麼?胤礽登基了四年都沒有充實後宮,已經是極自律了,連普通男子都少有做到,給了她們無雙的恩寵,給了她們女人一生能獲得的最大榮耀,竟然還覺得對不起她們……
胤礽牽起石氏的手,輕微到幾不可聞地又嘆息了一聲。
石氏從剛嫁過來,到小產後三年,胤礽一直讓三個側妃避孕。開始時是為了想讓石氏誕下嫡長子,誰知道除了那沒有坐成的一胎,她的身體之後竟一直沒動靜。近一年多已經沒有再讓三個嬪避孕,三人的身體也還是沒有動靜。
他並不願意糟蹋這麼多無辜女子一輩子,他不能愛這些女子,石氏與三個嬪妃已是他一輩子的債,如今又要殃及別的姑娘了。若是沒有子嗣,可以想見必定還會有更多的女孩被送進他的後宮。
如果他能愛上石氏該多好,那麼即便是仍然沒有子嗣,他也願意同石氏扛著壓力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惜不能。他能給石氏的只有尊重與愛護,他不能自私的叫石氏為他承擔不是她的責任和世俗的壓力。
“芳華,你看天地這麼大,你們卻只能困居於這麼逼仄的小庭院,”胤礽牽著石氏繼續向前走,另一隻手漫然劃過流雲飛卷的長空與清秋寥廓的大地,道。“一輩子嫁給一個男人,喜怒哀樂、生死榮衰繫於一人之身,而那個人卻理所應當三妻四妾,多不公平。”
石氏呆呆的,不覺的有什麼不公平。
胤礽看了她一眼,道:“我從未覺得女子有哪裡不如男人,世間如能予女子同男子一樣的天空,我不信男子有多少地方真比女子強些。常常惋惜多少鍾靈毓秀的好女子一輩子被關在深宅內院,湮沒才能,不想今日自己也要造這樣的孽。”一入深宮,這些女子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此生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他的臨幸,多麼荒唐多麼可笑,又多麼殘忍殘酷。
白頭宮女在,閒話說玄宗。
石氏有些艱難地道:“皇上何出此言,夫為妻綱天經地義……”
胤礽打斷了她的話:“不要說天經地義,誰規定的天經地義?沒有什麼是天經地義。不要說是因為男子是一家之主,擔負著全家的生計,如果給你機會讓你能走到外面去,芳華,難道你自己不能養活自己嗎?”
如果能給我機會走到外面去……
石氏不由自主地想。
我……
一時失神。
胤礽道:“我去看看恪靖。”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恪靖與姐妹們此時也沒有回居所,而是很有興致的教小太監們拿了釣竿,在鳶飛魚躍亭釣魚。胤礽遠遠看見她們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