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安安靜靜的笑容,讓宋青谷的心中柔情盪漾,慾望都退下去了。
他把他的臉搬過來問:“你笑什麼?”
小猶太說:“宋青谷,我問你一句話。你愛我嗎?”
宋青谷措手不及,他的劣根性又自然流露了,傻笑著說:“說那沒用的幹什麼?我這個人比較深沉,再說我們藝術家,表達感情的方式比較獨特。”
小猶太哧地笑道:“原來你們藝術家就是這樣表達感情?真是開眼界啊。”
宋青谷攏住他的腰把他拉起來,“你就知足吧,人最難得的就是知足。你看我就知足。你雖然只是條猶太魚,但是我知足。”
小猶太說:“我也沒不知足啊。”
“你是應該知足,”宋青谷說:“我告訴你,我這個人,不吸菸不喝酒不賭不嫖不吸毒,能掙錢有技術,樣子英俊個頭高大,家勢良好,有劍膽琴心,無性功能障礙。別說你一個小GAY,就是普通女人,想找一個我這樣的,也是打著燈籠也不成的事兒,她還得是一個美女,大美女。你就沒事兒偷著樂去吧,你還別大聲地樂,你小聲地樂,偷偷地樂,躲起來樂。不然讓全社會知道有我這麼完美的人存在,那——男男女女都要跟你搶,我跟你說小猶太,到時候你就哭去吧。”
苗綠鳴一口粗氣憋在嗓子眼兒裡,心想,哎喲喂哎喲喂,虧了人生著兩個鼻孔,跟宋苞谷在一起,最能體會到鼻孔的重要性。人體的構造還真是精妙啊。
後來他才漸漸地明白,宋青谷,越是不安的時候,越是慚愧的時候,越是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越是自戀得厲害。
此時他卻想著,沒關係沒關係,他已經百鍊成鋼,他知道怎麼對付這苞谷的無限膨脹。
宋青谷把自己也說得笑起來,說:“小猶太啊,你餓不餓?我做點水餃來吃吧。剛買的。”
半天之後,宋青谷叫小猶太吃餃子,沒有回應。再叫,還是沒有回應。推開臥室的門,看見他坐在床上擁著被看書呢。宋青谷噔噔噔地走過來叫:“吃飯啦吃飯啦!”
苗綠鳴呲一呲雪白的牙扯出一個假笑來。
宋青谷笑:“什麼意思?你在幹什麼?”
苗綠鳴跳下床,給他看自己胸前貼著的一張白卡紙,上面四個大字:正在偷樂。
轉過身來,背上還有一張:請勿打擾。
由嚴興國引發的這一場風波暫時算是過去了。
可是,苗綠鳴知道嚴興國並沒有死心。
在他面上青腫消失後的一天,他攔住苗綠鳴說過一次話。問那天那個男的,是不是苗綠鳴現在的BF。
苗綠鳴說:“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糾纏著我,還搭上自己孩子。不管怎麼樣,孩子最無辜,本來父母離異就有心靈創傷了。你是GAY沒錯,憑你,也不愁找不到人。我們已絕無可能。”
嚴興國說:“我說過我們也曾有過好日子。快樂的日子,我雖騙過你傷過你,在相處的時候到底是付出真心的。現在我有點兒走火入魔,我也知道,但是,就如同發毒癮一樣,我自己都沒法控制我自己,好象,什麼下三濫的事都能做出來似的。”
苗綠鳴心裡一驚,他危脅我,他想。
苗綠鳴說:“我不是你的毒品,我只想過兩天安生日子。請你成全。”
嚴興國望著遠處說:“那個男人,你確定他能給你安生日子?”
苗綠鳴心裡打愣,嘴上說:“這不關你的事。”
嚴興國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苗綠鳴看著他,覺得背上涼嗖嗖的。
這個原本也算上儒雅的男人,苗綠鳴還記得第一次約會時,在孫中山紀念館,那長廊裡有一排石碑的拓片,嚴興國一張張,一幅幅地講給他聽,他是學歷史的,原先也曾教過書,後來才下海做起了生意。
這樣一個男人,自己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也許,多年前,他不結婚或許會好一點。
不敢面對是GAY的事實,卻又耐不住婚姻裡的假象。
苗綠鳴想,自己會不會變成這樣一個人?
苗綠鳴在這一場爭吵裡,也有他自己的氣短處。前些日子,那位媽媽的老同學果然打電話來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女孩子,媽媽也打來了電話,苗綠鳴不知怎麼辦,最終居然去見了那女孩子一面。後來媽媽在電話裡問他:人家是編輯,不嫌你是小學老師,為什麼連處一下試試都不肯?還要他樹立一個正確的腳踏實地的戀愛觀。
苗綠鳴心思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