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谷是過了差不多兩個星期才回來的。
人瘦了點兒,可是興奮得很。
說是事態的發展簡直比電影還戲劇化。
女孩家人把她藏了起來,裝做完全不知道這麼一回事,僵持了好幾天。
後來有人偷偷透露了訊息,說女孩子在下鄉她一個遠房的姨家裡,宋青谷他們一行人又追過去,誰知女孩子又被轉移了,總之,情節之曲折,場面之精彩超乎當初的想象,回臺裡看了樣片,製片說可以做上下集,還可以弄個追蹤報道。
苗綠鳴聽著宋青谷的滔滔不絕,微微笑著,心裡撲騰著的心事更加地說不出口,也就不想說了。
誰知就出了點意外。
那一天,苗綠鳴照常最後是辦公室裡最後一個下班的。
誰知嚴興國推了門進來。
苗綠鳴問他有什麼事。
嚴興國起先不說話,只看著苗綠鳴,隨後突然地走上前來抱住了他。
苗綠鳴嚇了一跳,開始掙扎。
嚴興國努力地把他箍在懷裡一邊小聲地急促地在他耳邊就:“小綠,你還記不記得今天?五年前的今天,我們認識的。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嗎?不能嗎?”
他撥出的熱氣裡有著濃濃的酒氣。
他沒有等到苗綠鳴的回答,因為有人闖了進來。
是蘇劍。
原來他也走得晚,想約苗綠鳴一起去珠江路買新的遊戲碟。
苗綠鳴的腦子哄地一下燒起來了似的。
也記不清蘇劍是什麼時候走的,嚴興國又是怎麼走的,也許是自己叫他滾的。
他也記不清自己是如何離開學校的。
好在,他沒有忘記鎖辦公室的門。
前些天,學校一樓的辦公室已經被盜了兩臺電腦的主機,校長惱火萬分,忘記關窗的兩位老師都被扣了工資。
這點,苗綠鳴還是記得的。
糊里糊塗地回家,竟然坐過了站。
下車的時候,不等他站穩車子就開了,他趔趄著撲向車站上的柱子,手心蹭掉一層油皮,火辣辣地疼。
所謂倒黴,苗綠鳴邊走邊想,就好比,天下雨了,你的屋頂漏了,你的床被淋溼了,你起來想換個地方還把腳崴了,你去看醫生,還給你當小兒麻痺給治了。
回到家,宋青谷還沒有回來。
他這兩天忙得特別帶勁兒。
他這檔片子,準備衝擊今年的社會類新聞省級獎項。
苗綠鳴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裡很久也理不出個頭緒。心上象蒙了油脂,膩答答地,無可奈何。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到學校的時候門房許師傅剛把門開啟。
他匆匆躲進辦公室。這一天不是他的早讀課,直躲到八點老師做操,他也沒敢下去,只在教師操快結束時才露了一個小臉。因為這是校長髮布一天任務的時間,聽不到工作佈置沒能完成是要挨批評的。
他一連幾天小心翼翼,隨時擔心著學校裡可能風生水起的閒言碎語。
居然沒有。
什麼議論也沒有。
只是,蘇劍再也沒有來找過他。再也不跟他一起去吃中飯。下班更不會約他一道走。
有兩次在操場或是走廊裡碰上了,眼睛裡說不出的躲閃,神情是道不明的尷尬,比任何的言語都讓人心酸。
可是,苗綠鳴倒底是感激的,蘇劍接受不了這件事,但他是守口如瓶的好人。
苗綠鳴嘆息自己少得可憐的朋友又失去一個。
過了兩天,學校要接待一批省裡來的素質檢查團。學校準備了一臺週末文藝匯演,要求每個班都準備兩個節目,苗綠鳴昏頭脹腦,把任務下放給班幹部,由得孩子們折騰去。誰知小孩子們竟然弄出個女聲小組合,還排了個課本劇。苗綠鳴稍稍放了點心。
臨檢查前一天,苗綠鳴事先關照孩子們,千萬不要在領導面前哄他唱歌。
他在上面說,下面孩子嘻嘻索索不停地講話,小聲地笑。
苗綠鳴用粉筆擦的反面扣扣講臺,“說什麼哪?”
一小男生眉開眼笑,不能抑止,說:“小苗老師,吳昀說他將來要嫁給你。”
全班鬨堂大笑,其間夾著吳昀拔高的聲音:“小苗老師,我不是說我自己,我是替吳儀(班上的一個小女生)說的,他們聽錯了。”
又有女孩子的尖叫聲,後面站起一個小女生,用書叭叭地打吳昀的頭。吳昀抱頭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