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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覺全身的熱血都潮上臉來。這正是她在王莊和羅小虎相處的那夜,他貼身穿著的那件緊褂!而今雖然已舊損不堪,雙肩兩袖也已撕裂磨破,可是,這曾經浸透了他的血汗,溶進了自己的愛憐的衣物,卻使她過目難忘。玉嬌龍情不自禁地捧起緊褂,將它緊緊貼在自己的腮邊,不住地輕輕呼喚著那個曾令她顫動和羞澀的名字。她那久已木然了的心,又充滿蜜意,蕩起柔情。
玉嬌龍不再感到孤獨,也不再有任何戒懼,儘管這是個陰暗而荒幽的洞穴,她卻有如回到自己家裡一般,感到是那樣的自由自在。她從行囊裡取出貂裘披風,坐到羅小虎臥過的那張牛皮席上,這才又把她的全部憐愛送給雪瓶,讓雪瓶吮足了她的奶汁,又在她的輕輕撫拍下,甜甜地睡去。
玉嬌龍蓋著貂裘,懷抱著雪瓶,貼臥在那張牛皮席上,那股她熟悉的帶有馬革和草原氣息的汗味又沁入她的心頭。這汗味曾在草原上的帳篷裡使她感到驚喜和顫抖,曾在王莊的小屋中使她感到傾倒和迷醉,而今在她心裡激起的,卻是帶澀的回味,難禁的悵惘,最深沉的懷念。玉嬌龍就在這回味與懷念中,不覺又想起她被換失在祁連山中的兒子,她那已經勞瘁的身心,又在受著痛苦的熬煎,以致使得她在黑暗中久久張著眼,直至快天亮時方才朦朦睡去。
玉嬌龍朦隴中,忽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眼睜一看,原來是大黑馬不知何時已來到身邊,正用鼻不停地嗅著她身下的牛皮墊席。玉嬌龍這才注意到:昨夜只顧自己的狂喜、興奮,竟致忘記給大黑馬卸下鞍來,使它在勞累賓士一天之後,也沒得到片刻的輕鬆。她注視著這匹跟隨她整整一年,行程已達萬里的大黑馬,剛剛結束了的那些穿澗越谷、跋山涉水、餐風宿露、相依為命的情景,又歷歷出現眼前。即使昨日,自己已心灰意冷,走投無路,也正是大黑馬馱載著她,找到了親人的蹤跡。玉嬌龍忽然想起古書上載有的“老馬識途”的典故,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把馬頭攬偎在懷裡,輕輕地撫拍著,似乎要把自己滿懷的深情、敬意和歉疚,在這輕輕的撫拍中傳達給大黑馬。
晨曦已透進密林,穿過洞口,映照在斑駁的崖壁上。草原的早晨儘管還是春寒料峭,玉嬌龍置身在瀰漫著親人氣息的氛圍中,卻感到暖意無限。馬上又要起程了,她戀戀不捨地站起身來,收拾好行囊,然後,慢慢退到洞邊,背壁而立,輕輕地閉上眼簾,一動也不動。她似乎要把洞裡的一切默記在心,又好象是在心裡向這一切默默地告別,萬般滋味,縈聚在心頭,玉嬌龍怎麼也辨不清,理不順。當她再次睜開眼來,環顧四周的時候,眼光驀然停留在羅小虎那件排扣緊褂上。緊褂肩頭上的破洞張開著,一看到它,玉嬌龍又想起他那略帶嘲諷的眼神,頓時,一絲慚愧和自責襲上心來。她連忙解開行囊,取出針線,坐回到那張牛皮墊席上,一針一線地補綴起來。補著補著,她的心好似被這長長的線牽到了羅小虎的身上,可是前路茫茫,人在何方?她又感茫然了。
玉嬌龍走出洞來,太陽已經升起一樹高了,整個草原上覆蓋著一層濛濛的薄霧,薄霧升騰著,流動著,隱樹遮巒,虛幻縹緲。
她又跨上大黑馬,沿著山腳繼續向西行去。漸漸地,霧淡了,天開了,正前方的山腰上出現了一道城門般的斷崖洞口。她頓感全身一震,眼光盯住那個洞口,往事如煙,在一瞬間全都襲上心來。那正是三年前她在草坪上與羅小虎較量後,信步來到那兒偷窺馬賊們送羅小虎起程的地方,玉嬌龍不由自主地催動黑馬,沿著山腳那條熟悉的小徑,快速向洞口奔丟,她倚馬洞口,回首俯望,但見洞旁有一條小路蜿蜒伸向半山腰那片蒼翠的樹林;透過樹梢,那塊蔥綠的草坪隱隱在望。當年正是在這個地方,她聽見了羅小虎悲壯愴涼的歌聲,領略了他勇猛豪爽的雄風,她這個侯門千金,第一次在這裡孤身野宿,她的心也第一次為他迷惑、傾慕,悄悄地為他伏下了相思。三年多來,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情一景,常在她夢中浮現,此時真的到了這裡,她卻又不忍細看。風景依然,情事已非,立馬臨風,她不禁默吟了一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大黑馬一陣不安的躁動才將她從往事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