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平笑笑。
“我是去查程惜言父母的那宗車禍的。”他道。
這句話讓我抬起了頭,他立刻注意到了。
“小亮,我記得你好像跟我說過,程惜言是因為父母車禍身亡才搬到木錫鎮跟她阿姨同住的,是不是?”
“對。”我答道。
我還記得當年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情景,她穿著一件粉色帶花邊的裙子,牽著她阿姨的手,從長途汽車上下來。當時我正好放學同家,她們在對街,我幾乎看呆了。我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她就像霞光一樣照亮了我回家的路。那天我一直跟著她們,她們快到家時,我還奔上去跟她們打招呼,為的只是湊近看看她。她進門的時候,手裡拿著的一個小水壺掉在了地上,我撿起來還給了她,她沒說謝謝,只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至今還記得她當時的眼神,好憂鬱。我後來才知道,她是帶著傷痛來到木錫鎮的。
“你對程惜言瞭解多少?”谷平問道。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
“那我把我瞭解的告訴你,好不好?”
我不置可否。
“我大致瞭解了一下,程惜言的父親生前經營一家小型的電子裝置廠,似乎幹得還不錯,工廠一直在賺錢,她母親是個家庭主婦,兩夫妻就程惜言一個女兒。他們出事後,工廠被轉賣,遺產的一部分給了程惜言的阿姨王雲豔作為撫養費,剩餘的部分在程惜言二十歲那年已經由她繼承,錢的數目並不算多,大概是三十五萬左右……”
我本來以為,我會跟她成為朋友,我以為有痛苦的人總會比較談得來,但很快就發現這是不切實際的夢想。她在最初的一年根本拒絕跟本鎮的同齡人說話,後來慢慢變得容易接近了,她又去了縣裡。有一次,我穿著破舊的牛仔褲,身卜揹著一堆木頭,滿頭大汗地在路上走,她笑吟吟地從我旁邊經過。就是那次,我有幸跟她同行了一段路。她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馬上要離開鎮子了。她可能永遠不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我知道,我跟她永遠不可能再成為朋友了。因為我,已經不能再念書了。
“車禍是八年前發生的,”谷平娓娓道來,“根據當時的記錄,程惜言的父母開車帶著她到木錫鎮來玩,途徑喜鵲山時,程惜言忽然想下車方便,可那是半山腰,四周沒有公共廁所,她又不能忍,父母沒辦法,只能把車停在路邊。當時她已經是個十四歲的少女了,父母當然不方便陪她,只能讓她獨自進入樹叢。誰知道,當她從樹叢裡出來時,父母的那輛車已經掉下了山崖。程惜言對警方說,她從樹叢裡出來的時候,看見一輛灰色商務車把她父母的小車撞下了山崖。但是警方沒找到那輛車,所以這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那不等於說,她父母是被謀殺的嗎?想不到這個女孩還有這樣的經歷……”林小姐不勝唏噓。
這事情我已經知道好久了。最初我從王雲豔嘴裡知道了一部分,後來自己又想出了另一部分。我相信當時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可以這麼說。”谷平回應林小姐,又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準備等會兒再去查一次米團店的廚房。”
“你又要去查什麼?”我沒好氣地問。
“我相信多查幾次總會有收穫的。”
“谷平,難道你覺得她父母的車禍跟王海南失蹤案有關?”林小姐問道。
谷平朝她點了點頭,隨後夾了一塊燻肉放在她盤子裡。
“那……難道王海南?”
“我懷疑程惜言看到的不只是一部車,她那時候不是小孩了,她十四歲了,是個有成熟判斷力的少女,她很可能……”
“你也說她只有十四歲,十四歲能懂什麼!八年前的事,誰能記得。我現在都不記得我中學同學的名字了!”我打斷丁谷平的猜測,煩躁地吼道,“她什麼都沒幹!你查一百次也是浪費時間!”
“哦,小亮……”林小姐好像快笑出來了。我知道我失態了。
“信文,你見過程惜言嗎?”谷平問她。
“當然見過。”
“是不是很漂亮?”
林小姐笑眯眯地連連點頭:“是鎮上最漂亮的女孩了。”
我的臉紅了。我不好意思對林小姐發火,只好衝谷平嚷道:“你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去查查我父親的房間,憑你的狗鼻子.你總能從他房間裡找到頭髮、指紋或者血跡。我記得他兩個星期前曾經被桌邊的釘子劃了一道大口子,流了很多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