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生命是炎。那生命的承託呢?
那自亙古以來始終默默地為這無盡生命之炎提供力量的存在,又是什麼呢?
方天倏然地,便又想起了一個字,“黃”。
然後。腦海的那兩個字便瞬間自行組合到了一起。
炎黃!
不是炎黃城的炎黃,而是前世,華夏明的那個“炎黃”。
念想至此,某種記憶,便瞬間跨越時空。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前世,並順著時間的河流,無限地向上漫延,向著那遙遠且傳說的年代漫延而去……
然後,一個又一個的影子,在方天的意識,如同浮雕般地閃現。
他們或衣衫襤褸,或舉止蠻厲。或形容粗鄙,或面sè憔悴。
再其實,那就是一群野人。
而這,就是前世的時候,方天對於傳說的那些華夏先民的印象。不分三皇與五帝……
前世,很小的時候,方天就曾沐浴在華夏的神話傳說,併為故事那些擁有神通偉力的人物所拜倒。——當然。那個時候也許還不知道什麼叫拜倒,只是單純地無限憧憬與嚮往。嚮往自己也能變成故事裡的人物那樣。
後來,又接觸了《西遊記》。
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組合,總之,那兩者,以一種光影不分的模式,揉合到了一起。
此後,提及上古人物,方天腦海第一個閃現的,便是四個字——
神通廣大!
不論是開天的盤古,還是補天的女媧,又或者,只是定鼎天下的黃帝。
這裡面,黃帝算是最“不怎麼樣”的了,但就算這個最不怎麼樣的,身邊也有著天玄女啊!
這樣的印象不知持續了多少年,對那些上古人物的景仰,也不知持續了多少年。
直到後來,當初的孩童與少年漸漸長大,漸漸從光怪陸離的神話與傳說走進無有絲毫光怪與陸離可言的現實,隨著見識增多,隨著思維變廣,那曾經的夢幻也在漸漸褪sè,直到變成一片斑駁。
什麼神通廣大,什麼無限偉力,不過就是一群還未曾完全開化的野人罷了!
當人類一步步走向明,其實他們已經被永遠地拋棄,那也代表著人類對遠古蠻荒的告別。
這也是前世時,方天對於所謂炎黃之祖的最終印象。
但是這時,心神之,許許多多的念想卻在不停閃爍著。
明,什麼是明?
有個人,鑽木取火,將光明與火焰從天地手接過來,讓人類告別yīn冷黑暗與茹毛飲血的rì子。這,是明嗎?
有個人,架樹作屋,讓人類告別以地為居曝露於野的rì子。這,是明嗎?
有個人,辨草識木,教人以耕,教人以炙,讓人類告別原始的採集,讓人類有望避免傷痛疾病的侵害。這,是明嗎?
有個人,令人造字,導民以識,讓人類一步步告別無知,告別愚昧。這,是明嗎?
……
這些人,都是野人。
而前世的時候,對這些人,他只會說,“我們要客觀地看待這些人,一方面……另一方面……”
說到底,不過就是平視、俯視以至於鄙視麼?
以一種隱隱的後來者居上的眼光,來看待那些還處在蠻荒的先民。
只是這時,意念之,在此方面,那所有的認識,都傾刻間天翻地覆。
——縱然衣衫襤褸又如何?縱然舉止蠻厲又如何?縱然形容粗鄙又如何?縱然面sè憔悴又如何?
他們,生在荊棘,身邊的前後左右以至於天上地下,全是荊棘。
毒蟲野獸是荊棘,草木瘴癧是荊棘,洪水災澇是荊棘,炎炎赤rì是荊棘,雨露雪霜是荊棘……四面八方的一切一切,都是荊棘……
而他們,就用自己的雙手,以最原始的手段,一點一點地斬劈著荊棘,一點一點地開闢著道路,一點一點地,在天地之間,為自己,為一代又一代的後來者,爭取著生存的權利。
就那麼一步一步,從無窮荊棘和風雨走來,而他們的某些人,某些可以代表著他們所有的人,也在無數先民的心一路昇華,最終,昇華為那永遠的圖騰。
然後,這圖騰在幾經變化最終定格,定格為兩個字——
炎黃!
再然後,許多年,許多年,無數的後來者,從他們開闢的道路一路向上,一路走遠,越走越遠,走到那遙遠的圖騰看起來,也越來越渺小,越來越黯淡。
終至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