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要以為那很道學,實在很有趣。非常著迷。”
就在去年夏天,流浪的三毛從中南美洲遊罷歸來,從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昀先
生的手中接過了一紙聘書。九月份,她站在華岡的講臺上,面對著臺下兩百位學弟
、學妹,開始了她人生一堂非常重要的課程。
四個月下來,自稱“只有五分鐘熱度,最多不超過十五天”的三毛,是深深陷
在其中了。四個月不厭,大概就不會厭了。
“教學還是很累的。兩天的課,五天的改,改到後來就開始急了。因為又要開
始準備下堂課了。差不多四小時的課,總要看十五本書,不能說是消遣了,起碼要
去找,但也不一定用。也許那堂課已經準備了很多東西,可是當時和學生的默契不
是那樣,可能我白讀了七天書就丟掉了。不過還是有收穫。”
她教中文系文藝創作組“小說研究”和“散文習作”兩門課。正式的學生是一
百五十三個,但加上旁聽的就超過兩百人了。旁聽的作業她也改,而且一字一句,
仔仔細細地改。
無怪三毛要喊累。
“其實,我是個喜歡導師制的教師。我喜歡帶五個到十五個學生一年,並不喜
歡帶兩百個學生一年。這個理想,臺灣可能沒有一個大學辦得到。盡心盡意的把那
五個到十五個學生帶好,像自己的小孩一樣,可以做得更周全。可是現在學生很多
,旁聽的也多,我很難一個一個去了解他們的個性。一個老師可以給學生很多知識
,但不瞭解他的話,就很難給他一個指引的方向了。所以我現在講的總是往一個大
方向去講,不能往小方向鑽。如果我只有五個學生,就可以每個人給不同的路去走
,但兩百個人,就只能給他們一條路了。選擇或不選擇,是他們的事。那時候就很
急了。”
補救的方法,就是和學生做筆談。從談話裡瞭解他們的志向、興趣、特長還有
出身背景。所以三毛的課的考卷常是性向調查的問卷,而不是所謂用功或不用功的
考卷了。
“我覺得一般孩子的文筆都很流暢,只是他們沒有很踏實的到生活裡來。不過
慢慢總要出來的。我真喜歡這工作。不是我指引學生,而是在旁邊啟發他,啟發他
最燦爛的潛能。這是一個老師很重要的工作。”
中國人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但三毛認為,可能沒有一個老師能把
這三點都做得周全。她的解釋是∶“授業,是比較實際的東西,像化學、物理、數
學科之類。解惑則可說是用在文字學、音韻學上。而我所做的是傳道。傳道不只是
課堂上,也在個人的行為上。”
她很喜歡給年老的學生改變一個觀念∶有禮貌的老師不一定是嚴肅、一板一眼
的。一個心神活潑的老師照樣可以是一個有禮貌的老師。
但學生能不能知道她的苦心呢?三毛並不刻意去點醒,可是細心認真的學生一
定注意到了,她在言詞細微處的留意。譬如她一定用“請”而且不稱“你們”用“
我們”。
“在這點上就是從蔣經國先生那裡學來的。他真了不起,你看他的任何談話、
文告中必然全用”我們”,看了真是感動,因為他深深感覺到他是我們的一份子。
對於學生,實在不得已了我一定用“各位”。“各位”是個尊稱。”
而在課堂上,三毛已非三毛,她不稱自己“三毛”,也不稱“我”。因為朋友
況且還有親疏遠近呢。和學生之間,儘可以嘻嘻哈哈,但要不逾矩。“如果在課堂
上就我我我、你你你的,他們對我會失去了禮貌。所以我叫我自己的時候,絕對自
重,而且當得起。一定老師怎麼看,各位覺得怎麼樣。很注重自己的禮貌和言行,
我認為言行影響學生可能甚於書本。”
最近她在聯副上寫了一篇文章,叫《野火燒不盡》,下面署名是“三毛”。也
就是“野火燒不盡三毛”,取其“春風吹又生”也。
春風又是誰呢?老師吧,春風化雨嘛。可是三毛說,學生才是春風呢!教了我
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