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老監獄長和這個犯人朝夕相處。作為一名立場堅定的老共產黨員,對叛徒的鄙夷和敵視是永遠消除不掉的,但作為一個同樣也有妻室兒女的普通人,監獄長時常捫心自問,如果被俘的是自己,他會怎麼做?犯人臨死前,拉著監獄長的手,一個勁兒地譫語唸叨:“……我有罪,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孩子、對不起孩子她娘……”

。。

第三章 傷口深 一(6)

臨了,老監獄長衝著屍體喃喃地說:“走好吧!你這一輩子也不容易。現在好了,一了百了啦。去跟老婆孩子團圓吧!”

這個叛徒的故事給錢國慶本來就不豁亮的內心世界又增添了一層難以驅散的陰雲。

隨著以後解剖病例多了,錢國慶發現自己的內心世界變得更加虛弱了。每當他摘下滿是血汙的手套走出陰森幽靜的停屍間時,他總是習慣地抬頭望著天空,如果這是個晴朗的日子,他的心情會很快恢復常態;但要是趕上了壞天氣,他會很沮喪、很壓抑,而且很容易陷入追憶亡靈的怪異心態。也許是因為他親手解剖的第一具屍體,那個給他本來就脆弱的神經帶來了強大沖擊的悲劇故事,導致了後來他對每一個經手解剖過的屍體都有一種難以表述的複雜情感。那張用水泥砌成的解剖臺上,浸透了無數死亡的印記和哀傷,凡是躺在這裡的人,無論他(她)生前是幹什麼的,平凡或偉大、聰慧或愚笨、美麗或醜陋、善良或邪惡、高貴或卑微、幸福或苦難、富有或貧困等等一切都變成了淡淡的青雲,隨著死亡的挽風飄散消失。死者的生平往往會成為解剖醫師們在解剖臺上的閒談話題,每一具躺在這裡的軀體,都能講述一段他曾有過的或喜或悲、或苦或甜、或長或短的人生里程。錢國慶解剖過的屍體有軍人也有百姓,有老人也有孩子,有英雄也有罪犯,他無法相信這些曾經鮮活的生命所擁有的靈魂隨著軀體的消亡而不復存在。在他的潛意識裡,他對亡靈是絕對尊重而又畏懼的。

後來他把那個“叛徒”的故事講給從自衛反擊戰戰場上回來的季有銘,沒想到季有銘說:“既然都當了叛徒,丫就該跑得越遠越好。###還呆在這兒幹嘛呀?!”

“就你這種人,要是在戰場上讓人給活捉了,你狗日的肯定當叛徒!”錢國慶說。

“哎,你還別小看人,哥們兒當時在褲腰帶上還真捆了個手榴彈……”季有銘停頓了一下,苦苦一笑,然後若有所思地說,“媽的,那份罪哥們兒肯定受不了!”

季有銘從前線回來以後,成了軍區的寶貝和首長們眼裡的紅人。尤其是他居功而不自傲,主動要求回到西藏部隊的壯舉更是博得了軍區上上下下的高度讚揚。錢國慶卻認為季有銘這一譁眾取寵的舉動帶有明顯投機成分。季有銘沒有理會錢國慶的冷嘲熱諷,他既不反駁,也不否認。這是錢國慶自認識季有銘以來很少有過的現象。以後錢國慶又多次一本正經地問過季有銘,其真正的動機是什麼,而得到的答覆卻是五花八門,沒有一次是重複的。西藏部隊的北京兵不算少,但有出息的卻並不多。為此,季有銘分析這跟北京人的德行有很大關係。他對錢國慶說:“你就看歷來朝代吧,真正當官兒的有幾個是北京的呀?遠了不說,就說咱共和國吧,一二三四五六七……把手,沒一個是北京人。十大元帥沒有吧,十個大將也沒有吧,上將、中將好像也沒有。嘖,真慘,沒轍。知道為什麼嗎?慣的,歷來的皇帝和當權者都慣著北京人,給慣壞了。我從前線下來以後,回家呆了幾個月,過去的同學、朋友、哥們兒見了不少。除了有幾個腦子稍有點活分的主兒,做生意發了點小財,其餘的個個眼比天高,手比腳低。我們北京人還有一特臭的毛病,老覺著自個兒是爺,瞧誰都比自己低一等,個個窮橫窮橫的,能他媽氣死誰……”

話是這麼說,可要是有誰在季有銘面前罵北京人的不是,他那張嘴能把人損個半死。

第三章 傷口深 二(1)

最近這些日子季有銘總是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究其實是他看上了與錢國慶同一科室工作的一個叫江小玲的女技術員。江小玲是成都人,跟錢國慶算是老鄉,1976年入伍,1980年畢業於軍區護校。嚴格地說,江小玲不能算是那種漂亮的姑娘,且平時少言寡語,性格內向,似乎總有想不完的心事。雖說是在一個科室工作,但與錢國慶平時交往甚少,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觸,他們從來沒有開過一次玩笑,說過一句廢話。在錢國慶眼裡,江小玲跟龔麗紅相比,差得太遠,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他對季有銘的動機和眼光都產生了很大的疑慮。按季有銘的條件,別說在醫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