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一股強烈的攻擊性,那是長期在生死邊緣與血訓練,才能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場,這說明眼前的未婚夫,日子是真的很不一般。
但不管多不一般,在這個年頭,都作不出多大的妖風來。
他來了就說明他想要錢,她和他結婚,也是為了拿回財產,本來就是利益一致的事,最多一兩年就結束協議。
這麼一想,水琅就放下心來,將行李遞給他,“走,去領證。”
周光赫再次被這位姑娘驚住,三天前才接到老戰友的信,說了將自己妹子介紹給他的事,今天就著急忙慌打電話給他說,他妹子已經坐上火車來滬城了,讓他趕緊到火車站去接。
連面都沒見過,周光赫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與老戰友長相相似的人,據戰友描述,是個面板黑紅,骨架偏壯,性格爽直,看起來能吃苦耐勞的姑娘。
眼前這小姑娘剛才跳火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滬城的人已經穿上春衣了,她還是穿著一件灰撲撲佈滿補丁的棉襖,下面穿著一件洗得泛白薄薄的黑褲,在從窗戶跳上來的那一瞬間,能看到她的腳踝有多纖細,一看就長期營養不良。
斷定這一定不是戰友的妹妹,就沒再關注。
但沒想到,她走到自己面前,精準得問出了他的姓,下一秒更直接說要去領證。
性格倒是與戰友描述得大差不差。
周光赫盯著水琅多看了一會兒,看得人明顯有點不耐煩了,才回過神來,“......不急,先去報個平安?”
水琅像看傻子一樣斜了他一眼,“給誰報?”
不等周光赫回答,又道:“你看到我人,就說明平安了。”
周光赫一想也對,老戰友雖然是軍人,但家裡並不是根正苗紅,當時能去當兵是能力過強,政治表現突出,家裡父母都被下放到農場,早些年因病去世,只留下妹妹一人。
想到這,對於剛才水琅說去領證便不意外了。
算算時間,她的年齡應該在二十五六歲了,一般小姑娘二十二三歲就嫁人了,到了這個年齡段,是會著急些。
但再著急,也不能就這樣去領證。
之所以結婚,他當時跟戰友說得不夠詳細,具體情況與要求還得帶著人去親眼看一看,她真的能夠打從心底接受,才能談結婚的事。
周光赫正待說話,一陣“咕嚕咕嚕”聲打斷他,尋著聲音看過去,小姑娘正捂著乾癟到凹進去的肚子,看上去更加纖弱,“先去吃早飯。”
水琅沒反對,北大荒雖然是北大倉,但有小三常年摻和,加上資本家的出身成分,愣是吃了三個月的苞米碴子粥,冬天連棵新鮮的野草都看不到,三個月沒吃過一口綠色蔬菜,沒嘗過鹽,沒吃過糖,更沒吃上一丁點葷腥,每天還要幹大量的苦力,眼睛熬得比雪山裡的狼還要綠。
走出火車站,一輛輛紅白相間藍白相間的公共汽車,一座座高樓大廈,終於讓水琅喘了口氣。
城市,大滬城,她終於回來了!
乘坐公共汽車一路來到淮海中路盡頭,走進復茂路十字路口的國營飲食店。
迎面便聞到濃郁的豆漿香味,戴著白帽子的服務員拿著木柄大勺,一勺勺舀起冒著熱氣的豆漿,裝入顧客打包回家的鋁鍋和熱水瓶裡。
細膩奶白的豆漿剛讓水琅嚥了咽口水,耳邊又傳來客人咬得“嘎滋脆”的油條聲,金黃酥脆的油條咬上一口滿嘴都是油。
再看老師傅將一個個大餅從爐子裡挖出來,橢圓形的大餅外焦裡嫩,撒滿了白芝麻,香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