攢了好幾年的票,十年前你阿哥結婚,外婆送了一輛腳踏車,現在你結婚,她也給你送了一輛。”
“外婆,買這做啥。”周光赫知道外婆手裡沒什麼積蓄,有什麼錢都統統用在孩子們身上,在她的眼裡,子女沒有裡外之分,兒子的孩子,女兒的孩子,都是一樣的,從來沒有虧欠過誰。
“你現在復員了,等以後街道安排了工作,上下班是要一輛腳踏車才方便。”宋阿婆笑眯眯道:“小姑娘要上街白相,有了車子,你載著她去,也方便。”
周光赫走過去拍了拍腳踏車坐墊,“謝謝外婆,進來吃飯吧,天都快黑了。”
這年頭婚喪嫁娶,都不允許大操大辦,周光赫只叫了最近的兩家人,外加兩個發小,其他同學朋友,原來關係也不錯,但是十來年沒有聯絡,沒到請人吃飯的地步,送點喜糖就夠了。
一鍋醃篤鮮,放了一隻整蹄髈,一塊鹹肉,一斤春筍,打了三十多個百葉結,燉地湯色奶白。
紅燒肉,紅燒小排,紅燒魚,一鍋子白菜豆腐,沒落下水琅最喜歡吃的綠色蔬菜,芹菜炒肉絲,清炒地瓜葉,另有三道冷菜,涼拌皮蛋豆腐,四喜烤麩,苔條花生。
兩瓶茅臺酒,兩包紅雙喜香菸,擺在了桌子上,還有好幾瓶橘子汽水給小孩子女同志吃。
外婆坐上座,舅舅舅媽排位下來,大姐單獨坐在一邊,大哥大嫂坐在舅舅旁邊,大嫂沒給舅媽好臉色,舅媽也沒給大嫂好臉色,接著是周光赫的兩個發小,新郎新娘反而是隨便坐的。
周光赫拉著水琅站起來,手裡倒了一酒盅茅臺,給她拿著一杯白水,“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小姑娘不好喝酒,就以水代酒敬大家,感謝各位長輩從小到大對我的照顧,父母走的早,沒能見到我結婚,幸好外婆還在。”
其實周光赫有一肚子話想說,但就是說不出來,微紅著眼眶,把重點人物點出來。
宋阿婆欣慰笑著,“小姑娘好,老好了,我們小赫有福氣,結了婚一定得好好對人家,要好好上班掙錢,下了班淘米燒菜家務事,都得你來做。”
聽到這,水琅笑了,抬頭看了眼身邊的人,正好對上他的笑眼,怔了一下,轉開目光,舉起手裡的茶杯,“乾杯吧。”
新娘子一發話,全桌子人都舉杯要站起來,突然,新娘子又坐下去了。
眾人一愣,連正嘀咕的大嫂都愣住了,不明白這是搞什麼名堂。
接著,新郎也被新娘子拉著坐下,而後水琅繼續舉杯,“坐著碰杯就行了。”
眾人不明所以,伸手碰杯,喜笑中還帶著一股子怔愣。
只有周卉與外婆,看著水琅的目光裡,又多了一層喜歡。
“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碰完杯子,暫時就沒什麼事情了,水琅拿起筷子乾飯了。
芹菜肉絲蓋在米飯上,挑起一筷子塞到嘴巴里,芹菜混合米飯的清甜,咬起來“嘎滋嘎滋”脆,還有肉絲拌在其中,頓時解了餓了一下午的饞。
糖醋小排,水琅不像大嫂專門挑最好的肋排吃,夾到什麼吃什麼,因為除了喜歡吃肉,外面包裹著的酸酸甜甜的醬汁,她更喜歡吃。
一碗醃篤鮮放在旁邊,一大塊蹄髈瘦肉掛著充滿膠原蛋白的皮,一塊燉地軟爛的鹹肉依偎在旁邊,兩塊百葉結,好幾根最最最鮮嫩,也是筍上最好的筍尖尖,澆入奶白色的湯,撲面而來清甜鹹香。
水琅拿起調羹,先舀了一勺湯喝了,眉頭頓時高高挑起,“好喝!”
太好喝了!
醃篤鮮,以前都是在滬菜館裡,本地星級酒店裡吃到這道菜,從來沒嚐到過直接把燉鍋一起端上來的味道,這是活了兩輩子,喝過最為濃郁好喝到無可取代的味道,那種無可取代的東西,是“家”味,
筍尖嫩得輕輕一咬就斷了,像是豆腐一般,但是吃起來卻不是豆腐的軟滑,而是清脆,一嘗就知道放筍的時間絕佳,火候不老也不生,筍同樣是最好時節摘下來的。
金巧芝拿著大湯勺,舀了三下都沒撈著一根筍尖尖,這麼多人在場,她又不能站起來去翻著鍋子找,只能不甘心放下勺子,再一看水琅嘴裡吃著,碗裡還有好些筍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又只能在心裡罵一罵。
窮酸樣!鄉下人!
怎麼跟這樣吃起來沒出息的人做了妯娌!
舅媽想吃,沒有管那麼多,站起身瞄準了筍尖,一勺子舀到兩三塊,放到碗裡,這讓大嫂見了更氣了,轉而在心裡罵起了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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