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駁他的話,默默地點了點頭。
轉眼間水開了,他把火撥弄小,慢慢地熬著藥。過了半個時辰,沉香子服下藥,仍無轉醒的跡象。側側耐不住,睡眼惺忪地貼著床腳困了,紫顏想了想,在她身上披了一件綢衣。
他走出門外,望了晦暗欲雨的山色,輝麗清華的眸中閃過一抹疏狂不馴的傲氣。
次日陰霾盡去,晴空如碧。沉香子睜開眼時,側側在隔壁屋中酣睡正香,紫顏促狹地扮成她的模樣,翠袖珠鈿,輕巧地端了銀盆上前伺候。
沉香子見到女兒,微微一愣,哽咽道:“爹……讓你受苦了。”紫顏也不說話,擰乾了絲巾遞與沉香子。他一怔,神情驟然轉厲,坐起身喝道:“你是誰?”紫顏忙往旁一跳,躲開他劈過的一掌,道:“徒兒拜見師父!”
沉香子的手頓時停住了,盯住這酷似女兒的少年。紫顏用絲巾擦淨了易容,一雙晶瞳毫不怯懦地迎上了沉香子,道:“不過,我是側側代師父所收,須好生拜師才是。”說罷,向沉香子恭敬地叩了三個響頭。
沉香子一字一句地問:“你的易容術是和誰學的?”
“側側。”
沉香子一臉狐疑,“你以為這樣說能騙過我?她自己都沒你的斤兩。”
紫顏委屈地道:“的確是她教我的……還有那些膏粉也是她給的……”
“你拿來用了?洞天齋、安神堂你也都進去了?”沉香子越說越急。
紫顏點頭道:“唔,拂水閣也去了,就是裡面的醫書教我如何為師父治病的。”說完,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明明全是地洞……名字倒風雅。”
“臭丫頭給我滾過來!”沉香子忽然中氣十足地大吼了一句。
側側在隔壁屋中驀然驚醒,聽到爹爹發出盛怒的呼喊,膽戰心驚地披了衣,碎步跑進了屋。一聽說紫顏扮成她的樣子,側側也惱了,劈頭就罵:“你個死小子,冒我的名想害我不成?”
紫顏可憐兮兮地道:“我不過是想代你盡些孝道。”輕輕的一句嘆息,令沉香子和側側頓感錯怪了他,望了這秋水為眸的眼,不由後悔對他太過嚴厲。
沉香子咳嗽一聲,指了紫顏道:“側兒,你為我找了個徒弟?”側側覷見他的神色轉緩,也想將功補過,連忙趁熱打鐵地道:“是啊,昨日就是他救回爹爹。而且他很聰明,爹爹不是一直都想找這樣的人嗎?”
沉香子肅然打量紫顏,少年的靈性他已看得分明,面相雖妖冶了些,應該是個善意的孩子。偏偏此刻,他毫無收徒之念,易容生涯裡的厄運已糾纏了他多年,他不想再連累清白無辜的子弟。
紫顏卻在這時問:“師父,徒兒想知道,剛才師父如何看出破綻?”孺子可教,沉香子不覺微笑道:“如果是側兒來伺候,定會親手為我拭面。”紫顏點頭,道:“我見師父已經醒了,故此不敢動手……”
倒是個懂得禮數之人,沉香子想到這裡,對側側道:“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問他。”
側側退出門去,依稀聽到爹爹問起紫顏的來歷。紫顏低聲說了什麼,她沒有聽清,心中歡喜地猜度,爹爹想是要留下他了。
側側走到屋外。三間草屋宛如沒有生氣的墳,縱然井底裡堆砌了再多的珠寶骨董,亦不過是一座華美之墓。而紫顏是不同的,她想,他像幽谷中默默長出的一株奇花異草,隔一會兒見到,許就換過了盛開的姿容。
但是,她把這奇花挖回了家,異地而植的他會不會枯死呢?側側猛然一震,她怎會有如此奇怪的念頭,她更該關注的是爹爹的傷勢,究竟他在江湖上遇到了什麼事,遇上了什麼人?
年少的側側想不到太多,她是懸崖上一朵搖曳的花,本能地感到了害怕。這時紫顏開啟門,手裡捏著一張五色箋,側側定定神,聽他在擦肩而過的一瞬說道:“我去給師父抓藥。”
在沉香子的指點下,紫顏重新為他煎了藥,側側憂慮地倚在爹爹床前聽他吩咐。
“爹從前易容過的人,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派人追殺爹。這裡不曉得能安穩多久,側兒,你記得以前爹教你怎麼挖陷阱的嗎?等爹睡了,你跟紫顏去,多少再在谷里布上幾個……”沉香子說到此處,吃力地捂了胸口,“爹斷了幾根肋骨,要好生養著,幫不了你們。”
側側顫聲道:“爹是說,壞人會進谷來……殺我們?”沉香子道:“此人位高權重,心胸狹窄,沒想到事隔多年,仍不肯放過我。”想到這裡瞳孔收縮,眼中的悔意一掠而過。側側不能完全明白爹爹的意思,只知道他招惹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