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這樣,就再沒有恨你的理由了。”
她震了震,兩行淚水撲簌滑落。他恨她,難道並非因她投入獨孤明懷抱,而僅僅為她不愛他。
抬起頭,看著他轉身走開的背影。
眼前的情景奇異詭魅,不是親眼所見的人絕難相信。就像用了魔法染料。阿滅的頭髮從髮梢開始,由白轉灰,灰色再逐漸變深成為黑色,這標誌他已擺脫那隻地邪的控制。
這時,一陣沉悶。槌迫心臟的隆隆聲響,從七層地底傳上來。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晰,那就像某個龐然大物,在不顧一切撞擊羈押它的牢籠,想衝出來。
寶芙懷疑那可怕的聲響,是溶洞中那隻地邪發出的。她離開溶洞的時候,獨孤明正在和那隻地邪戰鬥。說得更妥切。他快要被那隻地邪吃了。
阿滅已經迅疾朝永夜島六層奔去。
寶芙想緊跟他,但她剛要邁腿,就感到自己雙腳,如被混凝土澆築在地面上,無法扯動一絲一分。
“你已經阻止他了,你的身體。現在開始屬於我。”
暗妃宵從容得令她發憷的聲音,在她腦袋裡再次出現。…
這一霎寶芙萬念俱灰,她明白,自己又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而且將是永遠失去。
磕噠輕響,寶芙轉過頭。看到飛飛端起槍瞄準自己。他濃眉微擰,凝視著自己的表情峻嚴。
“第四校董……”他冷冷開口,“……寶芙到底給了你什麼,你剛才讓她出來?”
飛飛是眼力敏銳的伏魔者,他已經看出,此刻的寶芙,又被暗妃宵操控。
“她給我,你們所有人的命。”暗妃宵莞爾一笑,環視身旁幾人,“……從現在開始,你們這些走運的傢伙,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你是誰?”
雷赤烏低喝,他黧黑剛毅的臉龐,剎那充滿警戒,齜出獠牙,盯著暗妃宵。
寶芙知道他已經察覺出,她和先前的不同。
一直蜷身坐在地上的戈君,這時站起,朝寶芙這邊走過來。在快要靠近寶芙的時候,她突然停住腳步,定定看著寶芙,秀麗雅緻的臉蛋,霎時更為蒼白。
寶芙看到,遇事素來鎮靜的戈君,此刻連身體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你……”她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動著,“……你是死魂,你怎麼能改變……你怎麼能改變……”
“巫女,你能看出命局的變化,就該知道必須跟隨誰。”寶芙感到自己用冰冷兇狠的目光盯著戈君,她聽到自己充滿威嚴又壓低的聲音,“我會改變那個預言。”她從呆若木雞的戈君身旁緩步走過,稍稍停駐腳步,輕聲一笑,“——除非,你和你愚蠢的祖母一樣愚蠢,真的相信,你們能夠得到黑暗的力量。”
寶芙大為吃驚,暗妃宵似乎在表明,她並不是來召喚黑暗之神。
所以,暗妃宵和衡的所做所為,更令人費解。
衡,那個遺存的末日之裔,將暗妃宵的魂魄封存在他的身體裡。然後他以殭屍王獨孤無缺的身份活著,並分別生育兩個末日之裔血統的兒子,獨孤明和阿滅。其中,獨孤明作為黑暗臨世前的滅世之刃,而阿滅則是能殺死黑暗之門的武器。
若獨孤明和阿滅這對陰陽相剋的兄弟,還不算特異。
那麼寶芙自己的存在,就更加荒謬悖逆。
衡關心她的原因,她現在已經獲知。那壓根不是什麼美麗童話:一位忠心耿耿的武士,千百年來默默守衛著他沉睡的公主。
這童話是黑色的。
寶芙現在知道,衡想要的,不過是她的*。
因為衡的主人暗妃宵,需要她青春鮮活的*來寄存魂魄,重新復活。
如果衡的真心,並非想要黑暗臨世,那他為何要冒充殭屍王獨孤無缺,把末日之裔紅菲送上祭臺,不惜滅世也要召喚黑暗之神。千百年中,能夠阻止那位邪惡神女召喚黑暗的人,大概只有他。他卻始終靜默旁觀,或許還在暗中推波助瀾。
今世的日落山,寶芙親耳聽到,衡曾說過,要在兩位神女之間,選擇林悠美。
這是否表示他會出爾反爾,與召喚黑暗之神的媽媽夏紅菲為敵。
衡和暗妃宵,若都不希望黑暗之神降臨,那他們為什麼會做出前後大相徑庭的行為?
暗妃宵和衡,這對運命緊密糾纏又綿延亙久的主僕,身上埋藏著寶芙無法看透的秘密。
她不知道,自己徹底消亡之前,還能不能看到謎底。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