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幽暗潮悶,黴氣熏天的高塔中,她會死在這具軀殼裡。雖然,這是另一個女人的軀殼,不是她的。
但那又有什麼區別?
她覺得,她的靈魂,都要被這個男人扼碎。
當她大聲說出,她是他的媽媽後,她就激怒了這世界上最殘暴的野獸。
他的手,毫不留情掐住她的脖子,那鋼鉗般的壓迫,使她像一隻漏氣的皮囊,嘴巴里發出,垂死小獸一樣的噝噝聲。她的雙眸失神,呆呆凝視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瞳孔已經變成嗜血的暗紅。
“我不知道什麼該做,也不知道什麼不該做!”阿滅緊抿的薄唇,微微動了動,發出低重乾冷的聲音,“所以,不要惹我!”
寶芙只能艱難的翕動幾下眼皮,算作回答。
她不知道,她怎麼又重新回到這具軀殼裡。她記得,在短短几秒鐘前,就在她快要被阿滅掐死的時候,她被獨孤無咎帶回了她那個世界,帶回永夜島那間陰冷的地下室。那一霎她如釋重負,還以為磨難就要結束了,但是真該死,她突然之間,又回到這個噩夢般的塔樓,再次面臨狂燥的阿滅。
獨孤無咎那隻狗雜種,肯定是對她又做了什麼。
他似乎是對她說了什麼“……為了滅……還有明……”
寶芙記得,最古老的末日之裔紅菲,那個所有複製品的始祖,現在她寄身的這副軀殼的正牌主人,最後的結局,應該是成為喚醒黑暗之神的祭品,死在祭臺上。所以,現在她應該不會被阿滅殺死。
想到這一點,她平靜了下來。
阿滅察覺到她的變化。她的眼神中,不再有恐懼,卻充滿帶著憐惜的痛苦。這和以往的她,判若兩人。他從沒想過,她會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
但是,這讓他更憤怒。
彭!一聲巨響過後,寶芙看到自己左邊臉頰的石牆,出現一道縱深的裂痕。這是阿滅剛剛一拳擊上去的結果。
“十二歲以前,我很害怕這個地方,怕得快要瘋了。”就在這時,已經轉身走開的阿滅,抬起頭,仰望著高牆上那狹小的視窗,“每當我怕得要死的時候,就會拼命想一件事,只有一件事會讓我不再害怕。”
癱倒在地,大口吸氣的寶芙,被耳中聽到的,驚呆了。
看上去那麼桀驁不馴的阿滅,竟會袒露自己如此軟弱的一面。
“你很驚訝?”隨著道涼風,阿滅重回到寶芙的面前,他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看著他,看到她眼中的震驚,他俊秀的面龐上,淡淡劃過一抹嘲解的冷笑,“當然!你和那個男人把我關進這座塔馴養,是想我成為,能毀滅一切的怪物,而不是一個膽小鬼。”
“滅……”
寶芙覺得胸口似乎被一隻手重重搡住,難受得透不過氣。
“知道我會想什麼事嗎?”阿滅透著絲譏誚的聲音傳來,“……我會想你,想有一天,把你碎屍萬段,一塊一塊丟去餵狗。”
話音一落,他咬破自己的另一隻手腕,徑直將流血的傷口,壓在寶芙唇上。寶芙本能的想要躲開,但是阿滅牢牢箍住她的腦袋,腥鹹熱辣的血,立刻不斷湧入寶芙嘴裡。她被動的吞嚥著,痛苦得幾乎想要嚎叫起來。
阿滅的血!是阿滅的血!
寶芙簡直無法去想:如果此時在這副軀殼裡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末日之裔紅菲,她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是她親生兒子的血!
“媽媽!”
驀地,阿滅低低叫了一聲。
寶芙全身一顫。她愣怔看著阿滅。眼前的少年,嘴角噙著絲邪惡的微笑,那雙漆黑不見底的雙眸,殘酷無情的令人心寒。一絲疑問,突然掠過她心頭:阿滅真的不知道,末日之裔紅菲,是他生身母親嗎?
或是,現在的阿滅,和若干年後的阿滅,其實……都明瞭真相。
那麼當阿滅以為,自己是末日之裔紅菲的轉世,或是他倫理意義上的母親時……寶芙不禁寒戰一下。她想起,她努力遺忘的那一天:她被阿滅撇在那家燒烤店,當她不顧一切的找到他時,他卻和小妖在一起。那時,他回頭看著她的眼神。
毫無希望,絕滅的眼神,像死亡一樣。
那時的阿滅,究竟懷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情?
嘴唇上,傳來一陣被噬的痛麻,寶芙登時像被毒蛇咬到,向後退去。她驚恐萬分的瞪著阿滅。
無盡之塔亙古悠遠的黯淡天光,沉沉環繞在他的周圍,如一層驅散不去的霧霾。他就像一隻跪在霧中的厲鬼,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