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對寶芙的慢反應上火,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生氣。
在那種兇巴巴的眼神瞪視下,寶芙終於想起來。那是和阿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個春風熏熏的夜晚:當時他正被幾個小混混揍得爬不起來,而她正好提著一堆啤酒紅腸路過,本想見死不救——那天,她身上,是隨便套了爸爸的一件白色舊帽衫。
這個性格彎曲的傢伙。
如果他提示她:第一次相遇……她準保立刻就回憶起來了。
“還有那條裙子……”
“裙子?”
“……旅館那晚,你穿一條白裙子……”
阿滅慢吞吞說。
“那個……不是裙子。”
寶芙這次很配合,立即就理解了他的寥寥數語。
“……”
“是裙衫——雖然是可以當成裙子的襯衫。”寶芙糾正阿滅的混淆,“但襯衫還是襯衫,不是裙子。”
她怎麼可能忘記那個恥辱之夜。
自己竟然懷著一腔悲憫,傻呵呵的跑去跟阿滅開房。結果,被當成一條過期石斑魚,晾在一邊——
“不管是什麼——總之,白色很好!”
終於,阿滅的耐心告罄,那張臉冷得可以凍死北極熊。
不過當她穿上那條白色石洗仔褲,和那件鬆鬆垮垮,將身形勾勒得恰到好處的白色開襟毛衣,從試衣間走出來時。
那位黃毛售貨員小弟,盯著她時的眼神,令阿滅的臉,迅速由白轉黑。
然後,就像是在宣示他的佔有權。
阿滅高大的身材,立刻橫過來,將她和那位黃毛售貨員小弟的有害視線,完全隔絕。
一面伸臂摟住她的腰,他一面搶過黃毛小弟手中的購物袋,完全不給那位可憐的仰慕者,一絲可乘之機。
幾乎是腳不沾地被阿滅拽走的寶芙,又得出一個結論:不論是男人還是男殭屍,都是一種幼稚的生物。
不過,走在阿滅的身旁。
偷偷望著他那清秀英俊的側臉時。
她覺得胸口,漲滿了蜜一樣的甜。
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吧……
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手牽著手,肩並著肩。走在人群之中,一起軋馬路、購物……也許還會吵吵鬧鬧。
做著再普通不過的事。
但是卻——
美好得,讓她恨不得狠狠掐自己一把。
告訴自己,這一切不是夢。
不過還是有一些禁區,寶芙知道,他們兩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去觸及。
那就是,關於寶芙爸爸宋子墨的死。
還有,未來。
當阿滅說,要去那家看上去很昂貴,很有情調的飯店時。寶芙心裡就明白,那個時刻終於來了。
和每一對黑夜廝守,天亮就各自紛飛的情人一樣。
他們該決定,是繼續還是分手的那個時刻。
來了。
“不嘛,人家的胃,只想吃燒烤——”
寶芙扭身拖著阿滅走進斜對面的自助炭燒店。
如果真的要被甩的話,她總覺得,在熱火朝天的燒烤店裡會感覺好得多——她可不想一個人,對著華麗的桌布落淚,那樣顯得好可憐。
阿滅還沒有告訴她,有關於他的事。
寶芙憑一種女人的直覺,感到阿滅身上,有一些沉重的東西。
而他,並不想讓她知道。
而她,也許最應該考慮的事,是去日落山。
“喂,包袱,你嫌我沒錢嗎……”
阿滅停步在人來人往的店門口,不悅的覷著,那過於俗氣的店面裝潢。
“不是啦……”寶芙只得轉身搖著他的手臂哄他,“……如果……如果你以後是我的男人,你的錢就是我們的錢……我們的錢,就應該省著點兒花嘛……”
呃?不知是不是她看錯,阿滅的眼眸,在一霎暗了暗。
然後他很乖的,跟著她走進店。
他們坐在一個四周都是人的座位上。隔壁不但有人喝醉了划拳,還有小孩子在哭嚷。這種喧鬧正合寶芙的心意。
只要他敢說,他不要她。
她就裝作耳聾聽不見,然後趁機告訴他,他被甩了。
失戀沒什麼大不了。重要的是,一定要偽造一個,自己才是主動提出分手那一方的假象。
“寶芙……”
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