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當做不認識他。
而最恐怖的,是接受俄塞利斯的房租。
有句話叫‘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當白吃白住地供養著這麼個大少爺,卻又每天還得被他時不時挑剔上幾句時,我想如果再不爆發,自己就得消亡了。
於是我跟他大談特談金融危機,失業機率。從暴發戶,談到小乞丐,從大老闆,談到下崗職工……談了足有大半夜,最後是俄塞利斯忍不住了,他靜靜看著我,然後說:“優,你到底想表達什麼,乾脆一點。”
於是我說:“你是不是該考慮付個房租,你在這裡的開銷我負擔不起。”
他笑了,手按在桌子上,望著我的眼睛:“好啊。”
我沒想到他那麼幹脆,早知道這樣,何必浪費幾個小時的口水。於是巴巴望著他的手,等他去掏錢。
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長,乾淨,指甲像半透明的水晶。從桌子上移開的時候,我看到桌面上閃爍了一下。
看來,手靚,連個桌子都會因此而放光,並且還是金色的光。
金色?
我愣了愣。當不可置信的眼神與桌面上閃閃發光的東西再次對撞了一次之後,我懵住了。
圓盤狀,一厘米厚,五厘米長,上面有著細細的紋路和古樸醇厚的色澤,單純的金,厚重的金……那居然是塊金餅。
而一旁的電視不失時機地跟著來一句:“老廟黃金,千足純金……”
這塊金子直到現在還被我好好收在臥室的抽屜裡,因為他拒絕收回他送出的東西。我也不敢把它拿去換錢,因為我想起了和他一起時在商廈裡從不付錢的採購。
鬼知道這金子是不是被他從哪裡偷樑換柱弄來的!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我和俄塞利斯一點點熟悉,慢慢我又找到了新的工作,並且給博物館上交了辭呈。
可是阿森依然訊息全無,那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天氣越來越冷,我的衣服從T恤變成了長袖外套。已經習慣了無論走到哪裡後面都有俄塞利斯跟著,十米開外的距離,如影隨形。
工作的地方離家很近,是附近的麥當勞快餐廳,我在裡頭當收銀員。從那裡到我家,一直線,中間橫著兩條不算寬的馬路。
一路上種滿梧桐。
常聽人說這座城市浪漫,也只有走在這條被梧桐枯黃色的落葉鋪滿地的街道上,我才深有同感。生活中常常會有那麼一點點小事,或者一點點小東西,能在不經意的一瞥間,讓你體會到內心柔軟的顫動,比如說,這隨秋風四起而旋散開來的梧桐樹葉……
漫天瑟瑟的輕響,漫天閃爍的金色。
習慣性掏出手機,在這一片落英紛塵中,撥響那個已經被我快要撥爛了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為空號。”
必然的聲音。也許這號早被廢了吧,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每天時不時去嘗試著撥打一下,彷彿非要聽聽看,才能夠安心。
苦笑著合上手機蓋,我回過頭,朝身後望了一眼。
俄塞利斯的腳步依舊不緊不慢,只是視線越過我的身體看著遠處,不知道在觀望著些什麼。
遁著他的目光,我轉頭朝前面看去。
遠處慢慢走著一個熟悉背影,高高的個子,金紅色柔軟的長髮掠在腦後,隨著風,輕輕抖散……
“阿森!!”我驚叫,猛地加快速度朝那條背影衝過去:“阿森!!”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叫聲,依舊走得不疾不徐,而我立刻不顧一切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阿森!你去……”
話音,消失在那人回過頭來的剎那。
有點驚訝,有點無措,雖然臉上還帶著點微笑,卻並非我熟悉的那個笑容。
不是阿森……
“對不起……”我鬆開手,而隨即,一隻溫暖厚實的掌心將我的肩膀攬住。鼻尖傳來熟悉的氣息,彷彿是香片殘留在空氣中最後一絲甜美,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攬住我的人,是俄塞利斯。
被我突然抓住的年輕男子看了看我,又看看俄塞利斯,然後帶著種奇特的笑,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我怔怔站在原地。鼻尖沒來由地一酸,很快,一滴淚,突然從眼眶內,順著臉頰冷冷滾落下來。
三樓那家的狗死了。那隻肥肥的短腿小京巴,在病了兩週左右的時間,死於一個晴朗而安靜的早晨。
說起來,那隻狗得的病有點奇怪。它的眼睛本來是純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