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笙把左胳膊的袖子擼上去,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
“爹,您看,當年我因為肚子餓,去廚房偷窩窩頭吃,被你用鐮刀砍了一刀,這疤痕還在呢,我不是石頭還會是誰?”
被自小就賣掉的小兒子當眾翻了舊賬,夏老漢臉上有些掛不住,咳嗽了一聲,道:“聽說你把媳婦帶回來了,咋還不讓她下車?”
夏老婆子也在一旁板著臉幫腔道:“是啥金貴媳婦,要我們全家大小來迎接,她卻擺架子,到現在都不肯下車!”
似錦在車裡聽得一肚子的氣,明明就是他們不肯開院門,現在卻倒打一耙,成了她的不是了。
良笙卑微的解釋道:“我娘子身體不好,所以我沒讓她急著下車,我這就扶她下車。”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盯著車簾看。
剛才車上那個女聲那麼悅耳動聽,想必是個大美人。
可當似錦被良笙攙扶著下了車,眾人只見到一個面黃肌瘦,身子單薄似一陣風能刮跑的病秧子。
病秧子雖然沒有衣衫襤褸,可是穿得也不好,不過一身沒有補丁的葛布衣服而已。
她身上唯一的亮點,是細瘦的手腕上一對沉甸甸、明晃晃的銀手鐲,以及耳朵上的銀墜子。
似錦在良笙的攙扶下向夏老漢夫妻兩個行禮問安。
夏老漢老兩口見四媳婦是個病秧子,心中已經極為不悅。
又見良笙扶著似錦走路時腿一瘸一拐的,臉色更加難看。
夏老婆子垮著一張死人臉問:“你怎麼跑回來了?”
又看了一眼病懨懨的似錦:“還娶了個病秧子!”
良笙讓似錦靠在他懷裡道:“當年爹孃為了把我多賣幾個錢,將我賣到邊疆的煤窯挖煤。
我的腿殘廢了,又生了重病。
將死之際,是我岳丈救了我,並且把他唯一的女兒似錦許配給了我。
還望爹孃不要嫌棄我夫妻兩個,一個殘廢,一個身子骨弱,讓我們回家吧。”
原來的良笙雖然被父母賣到了煤窯,可他機靈,還沒幹到一年就偷跑了。
然後到處流浪,但是從沒想過回家。
他知道如果回去,又是被賣掉的命運。
一次偶然的機會,原來的良笙救下了馬匹受驚,差點出車禍的程歸遠。
程歸遠見他長的偉岸帥氣又機靈,讓他在他家當了一名馬伕,他這才安定下來。
圍觀的鄉親們全都譁然。
當年夏老漢兩口子說,把石頭賣與有錢人家做書童,他們沒一個相信的。
這村裡誰人不知,夏老漢老兩口視石頭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他死,又怎麼會把他賣與有錢人家做書童?
可怎麼也沒想到他夫妻倆人居然這麼歹毒,把自己的親生兒子賣去了煤窯!
煤窯裡的活苦重,還不給吃飽飯,很少有人在煤窯裡幹過五年的。
夏老漢老兩口這是不想給他們的小兒子一條活路了?
夏家兩老見良笙一而再的當眾給他們難堪,臉色越發冰冷。
夏老婆子黑著臉道:“既然你知道你早已經被我們賣了,那就不再是咱夏家的人了,咋還往咱家跑?”
“就是!居然還帶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媳婦上咱們家。
這都快過年了,你媳婦如果死在咱家,這不是給我們家找晦氣嗎?”
夏家長媳吳氏急忙幫腔道。
四弟四弟媳窮得跟討飯的叫花子強不了多少,四弟媳懷裡抱的包袱都補丁摞補丁,裡面肯定也沒啥好東西。
他夫妻二人,一個瘸腿,一個病弱,一看就不能幹啥活,這不是等著他們一大家子人白養著他們嗎!
家裡現已白養著三叔夏家壽,還要供他讀書,負擔已經夠重了,再來兩個吃白飯的,她第一個就不依!
二媳婦白氏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因此也附和著對良笙夫妻冷嘲熱諷,不想接納他們。
三媳婦汪氏一言不發,她們一家在吸大家庭的血,哪好意思指責良笙兩口子,那不是引火上身嗎?
似錦和良笙心中暗喜。
他們本就沒打算回到夏家,不過為了一紙戶籍投奔而來。
夏家不讓他們進門正好,只要夏老漢給他們一紙逐出家門的文書,就能證明他們的身份,他們就能去衙門辦理戶籍了。
儘管如此,可該演的戲還是要演。
良笙苦苦哀求道:“爹,娘,你們就收留我們兩口子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