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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他覺得自己失眠的原因與這些鼾聲無關,於是乾脆坐起來,抱著腦袋冥思苦想,漸漸明白了癥結在哪。
“他奶奶的,我可是獸妖啊。”老撞又罵了一句,聲音大了些,隔壁榻上的妖族停止打鼾,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什麼。老撞握緊拳頭,覺得打一架沒準就能睡著了,可是那隻妖族很快又鼾聲雷動,沒給他發火的機會。
必須解決這件事,老撞實心眼,一旦覺得需要做什麼,很快就會將它變成必須做的事情。
他穿上盔甲和靴子,邁步向洞外走去,一隻妖這時醒過來,茫然地大聲問:“老撞,你去幹嘛?”
“去找死。”老撞沒好氣地回道,他已經不想打架了。
問話的妖族一愣,閉眼又睡,覺得老撞“去找死不是特別奇怪的事。
雖然營地建在背風的坡地上,夜間還是不準點火,四周漆黑一片,老撞並不在乎,他的視力很好,只要有一點光亮就能看得很遠,何況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
“誰?”營地門口的陰影傳來喝問。
老撞用本族的獸語咆哮了一聲,對方立刻不吱聲了。他未必聽懂了這聲咆哮,只是不願與一名真正的獸妖爭執。
老撞順坡上行,走向靈妖營地。十幾天前,他跟幾隻靈妖打了一架,沒打贏,還被攆了出來,其實他已經很剋制了,只是妖丹恢復令他心情大好,必須揮起拳頭才能表達出來。
他覺得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不值得記住。可靈妖不這麼看,他們互相間總是客客氣氣,就算是錦簇當王的時候,也從來沒對哪隻靈妖大聲呵斥過,更沒打過架。
“打完架居然記仇,哪還像是妖族?”老撞憤憤地低聲自語,“再說捱打的是我啊。”
老撞覺得很不公平,當然,他得承認那場架是他挑起來的。而且沒什麼原因,就是心癢、手癢。
一隻年輕的檀羊妖擋在營地入口,跟大多數靈妖一樣,他不喜歡穿衣服。身上隨便纏了兩塊獸皮,光腳赤膊,露出大半個胸膛——靈妖跟道士一樣彬彬有禮,卻比最野蠻的妖族穿得還簡陋。
“我要進去。”老撞揮了一下手臂。覺得自己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這裡不歡迎你。”
“我也沒讓你們歡迎我啊。”老撞有點驚訝,腳步卻沒停,“你讓到一邊別擋路就行了。”
檀羊妖沒動。
明知靈妖正因為打架的事情對自己不滿。老撞卻更想打架了,一拳砸了過去,他可不懂什麼叫五成力道、八成力道,只要出拳就是全力以赴。
檀羊妖比老撞矮了兩頭、瘦了一圈,力量卻一點也不弱,他們還是靈獸的時候就天生力大,化妖之後更是遠遠強於普通妖族。
兩妖誰也不吭聲,就這麼你一拳我一腳地打起來,拳腳落在身體上砰砰作響,像是厚布包裹的木槌擊在皮鼓上。
老撞絕不算是最強壯的妖族,他就一個優點,抗打、不怕疼,對手的拳頭越硬,他站得越直、挺得越久。
檀羊妖累了,覺得自己擊中的根本不是一隻活物,就是一個妖形的沙袋,就算打一晚上也沒用,“停。”他先住手,後退幾步,“你來找誰?”
老撞早忘了最初的目的,興高采烈地追上去,“我就找你,來,咱們接著打。”
檀羊妖直搖頭,他不抬手,老撞反而興味索然,“你沒死,也沒倒下,幹嘛不打了?”
檀羊妖只是搖頭,“快說你要找誰,我給你叫來。”
老撞撓撓頭,感到一陣鑽心的疼,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都腫了,“我要見靈王。”
“現在可是半夜,白天見不行嗎?”。
“不行,就是現在,你不去通報,我就自己叫啦。”
老撞氣沉丹田,剛叫出一個“靈”字,檀羊妖急忙擺手,“別叫別叫,我去給你通報。”
老撞咧著嘴笑了,伸手在檀羊妖肩上捶了一下,“這才對嘛,改天咱們再打。你小子是什麼造的?打得我手都疼了,你居然一點事沒有。”
檀羊妖冷淡地哼了一聲,轉身走向營地深處,繞過一座地洞時急忙在身上、臉上揉了幾下,他可不是“一點事沒有”,而是疼得要命。
老撞站在營地門口等著,覺得還是這邊比較好,雖然靈妖都有點娘娘腔,但是真打起來一點也不弱,而且他們做什麼都很認真,就連挖出的地洞都排列整齊、大小一致,不像普通妖族,隨便找個地方就開挖,豎幾根骨架、鋪幾塊木板就算洞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