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饒。卻只有一人沒哭,藏在鐵騎中的司馬槿偷眼看去,就發現唯一沒有哭的那個小僕僮怔怔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臉上混雜著茫然、恐懼,以及一絲絕望,他不是膽大,而是被嚇傻了。司馬槿莞爾一笑,收回目光,再沒多看那個呆呆傻傻的小僕僮半眼,直到這名叫安伯塵的僕僮反手製住王馨兒,在所有人包括司馬槿在內震驚的目光中逃出生天,司馬槿這才起了興趣。
也只有這麼一次,在司馬槿三年多的記憶中,她只在安伯塵身上看到過一回徹徹底底的絕望,且還是安伯塵尚未展翅高飛時。從那以後,安伯塵再沒絕望過,掙扎在九死一生的殺局間,他也沒有過,卻不料在形勢漸漸柳暗花明起來的今天……
隱身符不知何時失效了,兩人的身影漸漸露出,一前一後站在荒涼的道左,山風陣陣吹拂而來,長草舒捲,除此以外再無任何聲響,寂靜得令司馬槿心頭髮冷。
她喜歡的是那個老實巴交總會不自覺鬧個大紅臉的小安子,也喜歡昨日從圓井村出來時淡漠安然的小安子,而她最忘不了的則是一個月前披頭散髮一瘸一拐走到千軍萬馬前,第一眼便找到自己的小安子……可現在這個滿臉絕望、失魂落魄的人,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嗎?
山風呼嘯,刮個沒完沒了,司馬槿低頭看向腳尖,目光微凝,似在想著什麼。
“紅拂,我周天經絡的情況比我昨晚說的還要糟糕。不出意外,我的修為從此止步天品,還是個半廢的天品。”
憋了許久,安伯塵終於忍不住向司馬槿說出,心頭一輕,彷彿摞下塊巨石。
可隨著那塊石頭落下,他的心卻一下子變得空蕩蕩,就連半絲空氣也抓不住,留不下。
抬起頭,安伯塵看向司馬槿,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擠出一絲笑意道:“從前卻沒想過,我倒成了你的累贅……”
安伯塵還欲再說,就被身前的笑聲打斷。
“我說小安子,這才多大點事你便犯起傻來了。你還記得我當初和你說過,紅拂這個名字的來歷?”
輕巧的笑著,司馬槿問向安伯塵。
“你說出自你們吳國的戲。”安伯塵不假思索道。
“正是,那戲名叫紅拂夜奔,講的是一個名叫紅拂的姑娘挑男人的故事。她這一輩子只相中了一個男人,只用了一眼,便義無反顧的和他跑了。再然後……”
山腰道左,風輕雲淡,少女時而眺望遠天,時而莫名一笑,卻是在和身旁的少年講述起那個遙遠的故事。
都說亂世中的佳人蕙心蘭質,能識真英雄。然而大多時候,無佳人相識,便無英雄造化,在那一段段傳奇中英雄們總是佔據長篇大幅,可剝開這一切向回看去,若沒無數年前的驚鴻一瞥,沒有英雄落魄時的美人恩,又哪來那麼多的狗屁英雄?
歷史如車輪,週而復始的旋轉著,說到底,天下間從來都沒有過所謂的新鮮事,一切故事都能從逝去的光陰中找到它們的源頭,不過是換個時間地點人物背景罷了。
“所以說……咳咳,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嗎?”
終於把這段冗長的故事說完,司馬槿口乾舌燥,抬起頭,就見安伯塵也朝她看來,目光火熱,直看得司馬槿臉上燒起兩抹粉霞。
故事講完其實已無需多說什麼,若連這點靈犀都沒,司馬槿立馬拍拍屁股走人。
打量著安伯塵,就見他的精神狀態雖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充滿絕望,可眉宇間仍鎖著兩分憂鬱一絲愁色,司馬槿不由暗歎口氣。
“原來是心魔。”
修行歸根結底不過是竊奪天道之舉,天地父母天最大,做了對不起上天的事多多少少會生出心魔,可安伯塵今日所生出的心魔卻有些特殊,即便司馬槿不惜做出“犧牲”來安撫他,可若是安伯塵自己無法想通,心魔永遠不會徹底離去。
“罷了,跟我來,本姑娘帶你去解了這心魔。”
不由分說的拽起安伯塵手臂,司馬槿縱身一躍,在半空中召喚出飛龍駕,和安伯塵齊齊邁入。
野馬王許久不見安伯塵,正想腆顏賣好,就被司馬槿一鞭子抽中馬臀,只得苦巴著臉拍翅而上,撒丫子向南飛去。
兩人剛走沒多久,風吹草葉,一襲道袍緩緩飄落……
第291章 暗流
道人去而復返,站在山路邊靜靜看向不遠處的兩雙腳印。
“風小姐……”
身後傳來叫喚聲,少時又有四名道人懷抱拂塵走來,當先的那名道人手中提著個竹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