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塵喘著粗氣,心生好奇,沒等他想太久,一條熟悉的身影從山坡後飛出,張開血盆大口將當先攔向它計程車卒們吞入腹中,隨後兜了個圈,襲向鑾轎。
“大黑……”
望向口吐黑風將司馬槿捲入腹中的雙頭蛇,以及最後時刻司馬槿眼中促狹的笑意,安伯塵一愣,轉瞬反應過來。
原來如此……司馬槿這一手和那年他隱入墨雲樓何其相似,只不過要徹底許多。
長舒口氣,安伯塵緊繃的神經遽然放鬆,腦中一陣眩暈,搖搖欲墜。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身體墜入一個黢黑的洞窟中,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
群妖在那條雙頭蛇妖的率領下幾乎一眨眼功夫便吞食了百多將士,直到群妖全身而退,諸軍還未回過神。可最令劉老休等人驚恐的卻是琅妃竟也被那條雙頭蛇吞入腹中。雙頭蛇妖一邊吞食活人,一邊吐著殘渣碎骨,無論是誰入了它的肚子,想來再沒有生還的可能。
匆忙間,紫龍女也沒注意到雙頭蛇是用哪隻頭吞下司馬槿和安伯塵,又是用哪隻頭吐出士卒們的骸骨。
勢若雷霆,風捲殘雲。
群妖吃飽後,拍拍肚皮向南奔去,少時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兩路大軍。
千里迢迢送護送琅妃入宮,將入天峽,即將大功告成時卻突生橫禍,居然讓妖怪吃了琅妃。最可悲的當屬那個安伯塵,一路過過關斬將,闖下偌大名頭,即將抱得美人歸時,也被妖怪吃了,當真叫人哭笑不得。
劉老休和那幾位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言以對。
紫龍女則複雜地看著地上的那排腳印,面露思索。
任天命早早收琴而返,臨走前,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西側的山坡。任天命跟隨送親隊的這一路上,也曾有過出手的機會,然而每每他想要出手時,都會被另一邊的那股氣機所阻。然而至始至終,那人都未曾露面,也不知他到底打什麼主意。
搖了搖頭,任天命甩開腳步向西而去。
此行之前,流煙曾推衍出一個逢凶化吉的卦象,只不過她的卦素來時靈時不靈,任天命並沒抱太大希望。今日這番出手也算對得起此前和安伯塵的盟約,人死不能復生,任天命自然不會去多想,如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雖是前朝餘孽,天底下最大的叛賊,為長門兩派所不容,可他卻無法忘記幼年時在長門度過的那段悠閒而快樂的歲月……身為長門中人,理當斬妖除魔。
“啪!”
最後一條玉如意被暴怒的帝王砸成粉碎,太清殿上,整個身軀都陷入陰影中的帝王死死盯著銅鏡,過了許久,才放下手中的令符。
“如此死,好生便宜你。”
低語著,趙玄旭閉上雙眼,搓揉著眉頭,好似在養神。
“丞相大人。”
又過了片刻,趙玄旭睜開雙眼,看了眼垂手立於殿側的王司徒,淡淡說道:“你替寡人去一趟琉吳城隍,問那鬼君可有見到司馬槿和安伯塵的鬼魂。”
“陛下莫非以為……”王司徒微微錯愕,說到一半瞥見匡帝眼露怒色,連忙打住。
“你去吧。”
“臣,領旨。”
待到王司徒走後,趙玄旭方才起身,從金鑾殿前的陰霾中走出,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珏,點向虛空。在他身前的空氣中現出兩扇銅製的門,大門開啟,裡面是一條冗道,冗道盡頭是崖中宮殿。
這一次再沒有人從宮殿裡走出,傳奇命主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紫龍女和浪客一個難撐大局,一個又是三心兩意,匡帝養了十多年蛐蛐終究還是白忙一場。
走過雲峰吊橋,走過山澗峽道,趙玄旭緩步走入崖中宮殿。
宮殿裡陳設樸素,多是木刻石雕,透著自然的氣息,其中最顯眼的當屬那張寒冰石玉床,床榻上躺著個嬌柔瘦弱的少女,雙目緊閉,呼吸細長得幾難察覺。
摩挲著少女稀薄到能見青筋的面板,趙玄旭眼中浮起一絲貪婪。
非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貪婪,更像是如獲至寶。
“既然如此,那就再玩大點。妖劫降臨,你桃源三氏也別想再休養生息下去。”
面對如此結局,匡帝顯然不會滿意,大匡乃至東界的戲臺大得很,再多幾股子勢力也容得下。
既然無法掌控局勢,那便只能讓這局勢亂起來,待到足夠亂時,總會有人應運而生來結束這一切。
至於那個人,趙玄旭已經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