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悠揚的琴聲響起,忽高忽低,高如山巔飛瀑,低如山澗暗流,安靜的世界中花明柳綠、鳥吟蟲語,竟在任天罪的胡琴下,聚成了一方只有他能聽懂的世界。
世界外的世界中,流煙蜷縮在床榻上,酣然入夢。
若她知道又一個傳奇命主出現,在南方吳國截殺任天命,少不得沾沾自喜,卦中說任天命在南方有血光之災果然沒錯。可真算準了,她早已和任天命緊緊相系的命運,也會隨之變得岌岌可危。
司馬家外的閣樓鴉雀無聲,門閥內的小築同樣也是靜悄悄的。
“你在做什麼?”
憋了許久的上官婉兒終於憋不住了。
她從衾被中露出個小腦袋,好奇的打探向秉燭而書的司馬槿。
被任天罪帶到吳京後,她一門心思想要尋找當地的“優秀男子”,孰料還未落腳就被送來這,充當那個始終蒙著面紗的少女的貼身丫鬟。
堂堂一國丞相竟然淪落到當別人的丫鬟,上官婉兒自然不幹,可也不知怎麼的,一直自持己見的她三下兩下就被那個名叫紅拂的少女勸服,或許是她許下的承諾太過誘人在江南之地擁有一間青樓,這樣一來豈不是能遇到許多優秀的男人。
上官婉兒琢磨了許久,終究還是應下,呆在紅拂身邊充當她的貼身丫鬟,只等半旬後當青樓老闆娘。
看向正襟危坐,不知在寫什麼的司馬槿,上官婉兒心中愈發奇怪。
難不成她也在處理公務?在大匡不都是男人主事,女人只能當作附庸嗎,為何她看起來很是不同。雖然從沒見她出過院門,可無論男人女人見著她都恭恭敬敬……難不成她也是從我女兒國的人?陛下暗中派入大匡的密探?
上官婉兒迷迷糊糊,想睡又誰不著,腦中的想法也隨之變得古怪起來。
被送入小築的路上,她始終被人蒙著眼睛,並沒看到府前牌匾上的“司馬”二字,若她知道這府中的人乃是大晉皇室後人,和她效忠的陛下同根同源,也不知痴迷考究古史的上官婉兒會作何反應,至少對待司馬槿絕不會像現在這般隨意。
“你睡你的。”
司馬槿說道,聲音微冷。
當目光無意中落到腕邊珠鏈上時,司馬槿眼中浮起一絲迷茫和猶豫,幾次抬手想要取出琉璃瓶,都被她強忍了下來。
她曾和易先生有個約定,更像是半開玩笑的賭約,本以為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不想卻因他的出現而到來。即便上個月的傳書中,司馬槿一再紅著臉矢口否認,可易先生始終堅持己見,司馬槿能想象出易先生一臉促狹的笑意,以及他將會和小安子說的話。
捉弄死人不償命的老傢伙,永遠不會變。
輕哼一聲,司馬槿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取出琉璃瓶。
自己這麼心急做什麼,他那手對小安子半點用都沒,五年前的賭注攢到現在應該夠豐厚了。
夜風中暗香繾綣,司馬槿伸了個懶腰,目光落向最後一封密函,靜靜看著,全然沒發現對面的牆壁上漸漸立起一道鬼魅的身影。
第227章 此顏此容,蒼天何公(下)
寫完最後一個字,司馬槿稍鬆口氣,放下墨筆。
牆壁上游動著一條昏暗的影子,司馬槿也沒抬頭,一邊收拾文書,一邊張口道:“還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等了許久,未有迴音,小築裡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
“黑無常……”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司馬槿抬起頭看向遊動在牆上的那條影子,面紗下的容顏漸漸變得清冷。
“傳奇命主?”
司馬槿若有所思。
牆上的影子桀桀笑著,彷彿掛在壁上的皮般寸寸剝落,垂於地面,變成一個黑煙般的男子。
“果然,你們都知道了。”
男子雖在笑,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笑聲要多詭異有多詭異,聽得臥榻上快要進入夢鄉的上官婉兒不寒而慄,睡意全無。
“什麼人!”上官婉兒緊張的坐起,驚疑不定的看向宛如鬼魅突然出現在小築內的男子。
“鬼大。”男子說著,上下打量向司馬槿。
陣陣黑煙從他身上溢位,搖曳遊走在小築內,將窗外的月華遮蔽,方圓十步內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幽幽地府,漫漫黃泉,皆在鬼大舉手投足間生成。
上官婉兒呆了半晌,直到築內氣氛漸漸變得死寂沉凝,她的臉上才現出一絲慌亂。離開女兒國還不到半個月,這一路上的經歷見聞就足夠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