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那裡的仙神妖魔不求逍遙自在,只求權勢名利,或是建立宗門,或是成幫結派,終日爭鬥。而鍾楚南則是其中一個門派的弟子,修煉外門戰技,卻又精通變化之術,他來洞天福地是受命潛伏,並暗中監視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的一舉一動。可當他混入赤水洞天,跟隨西南六洞天出兵北極海,僅僅第三場戰役,他便被從後方軍陣中射來的飛劍斬斷了右臂,那柄飛劍的品秩高達五重天。最後一眼回頭望去,鍾楚南看見了祭出飛劍的赤水洞天明山宗宗主……
“原來你所喊的殺賊是指背後下黑手的明山宗宗主。”
從鍾楚南的軀殼中飛出,安伯塵看向只剩下一條手的巨漢,目光微微複雜。
他如何猜不到鍾楚南的身份來歷,正是上古天地崩塌時,從中央天地撤離的那些仙神妖魔的後裔。五鎮海瀆之後的五界是他們的故鄉,洞天福地是他們所製造,只是不知道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為何始終不露面,躲在那個不知在何方的九淵洲,遙遙窺探著五鎮海瀆和洞天福地的戰爭。
安伯塵沒能從鍾楚南的記憶中找到答案,鍾楚南雖是他所在宗門中的佼佼者,卻也只以為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九淵洲。
“九淵洲……”
寒風中,安伯塵手託雷珠,五指撥弄,看向腳底的屍身微微猶豫。
他原先的計劃是尋找一個洞天福地的真人,奪舍操控,潛入洞天福地充當安伯塵的耳目,如此方能辨查敵方先機。然而這個鍾楚南卻是上古神仙派來的細作,況且被人識破身份,豈能重回洞天福地。安伯塵雖還有八顆雷珠,理論上能夠奪舍八人,可透過雷珠操控人偶甚費魂力,再者安伯塵一心三用已是他如今的極限,因此奪舍李九後,安伯塵只能再奪舍一人。
上古神仙的傳人,上古功法,三重天真人境……
在鍾楚南的記憶中清楚的描述了他所修煉的功法,以煉體為主,力大無窮且擁有金剛不壞之身。二重天真人境時,鍾楚南的臂力便超過百萬斤,到三重天真人境時,那個明山宗宗主更是藉助品秩高達五重天的飛劍才斬斷了鍾楚南的胳膊,倘若鍾楚南能突破到四重天仙人境,到那時或許連六重天、七重天的飛劍都奈何不了他。
憑鍾楚南全盛時候的實力,別說五鎮海瀆後方,就連前線戰場也能任他橫衝直撞,安伯塵若是將他奪舍,往後練功或是神遊時再不必提心吊膽。
“先用上吧,身邊多一個三重天強者總不是壞事。”
自言自語間,安伯塵翻掌丟出雷珠,轉瞬雷珠消失在半空,躺在屍坑中的鐘楚南眉心閃過一條紫光,隨後睜開雙眼,瞳中深處是一片白霾。漸漸的,他的眼睛裡重煥神采,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動作雖有些僵硬,可怎麼看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抬頭仰視著小山般的巨漢,安伯塵笑了笑:“先找個地方恢復元氣,還有五天好戲才會上演,到時烽煙起,你和李九少不得要配合一番。”
鍾楚南也笑了笑,卻沒說話,他走在安伯塵身後,足有四個安伯塵那麼大。
兩人一矮一高一前一後,出了冰窟,腳踩海波疾走於北極海上,在翱翔於天雲間的神鷹投來目光之前,消失不見。
……
北極海上冰天雪地,白得令人心慎。而在五鎮海瀆,在東嶽百峰前,卻是風和日麗。
百峰外青灰色的烽煙波瀾翻湧,卻彷彿離得很遠,遙不可及一般,絲毫沒有妨礙宮中麗人彈琴。
不周峰,斷天殿,一身粉裙的女子坐於臺閣前,玉指擢素弦,琴前兩側各有一男一女兩個陶俑,都是童子的相貌,一個捧香爐,一個執拂塵。
和女子豔麗而暖人的容妝不同,她撥出的琴聲滄桑而古老,音色發黯,似那一切歸於沉寂的黃昏暮時。
她一邊彈琴,一邊輕聲哼唱著,和琴聲一般悠久遙遠,也不知是哪一個年代的古謠。
“桃花亂?”
從臺閣後傳出低沉的聲音,出現在麗人後的是個一身九爪金龍氅的男子,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卻生出華髮,鬢角全白。
女子並沒停止奏琴,對於身後的人置若罔聞,依舊哼著她的歌謠。
直到那隻主宰五鎮海瀆十萬仙人真人命運的手,擦著她的面頰滑落,女子方才打了個寒顫,琴聲戛然而止。
“狐五十歲,能化婦人。百歲為美女,善蠱魅。千歲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萬歲與天通,為天狐。此四劫各需桃花一株,搖而禍世,方可渡劫……這曲桃花亂的故事可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