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上並無水桶砸落,安伯塵的擔憂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又濃了幾分。
直到看見矮榻上的字條。
我和小胖去城外購置幾匹好馬,傍晚前歸。
長舒口氣,安伯塵緊捏字條,心下稍安。可轉念一想,若是離公子趁著司馬槿出城之際暗中加害,那可怎辦?
琉國雖無大馬場,可琉京十多里外卻分佈著十來個小馬場,專供達官貴人購置,安伯塵不知司馬槿去的哪家馬場,倘若此時去尋她,到了郊外估摸著也要午後,萬一尋錯地方,傍晚前也來不及迴轉。
心急如焚,少年人在藏玉廳中打著轉,這二十來天養病養成的寵辱不驚一下子煙消雲散,安伯塵被打回原形,再無法保持鎮靜。
“安施主可是在擔心那位女施主?”
佛子禪心,神慧通天,無華察言觀色,片刻間便已猜出幾分端倪。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可無華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口喧佛號:“阿彌陀佛,萬相皆空,色亦是空,安施主若不看開,如何……”他還未說完,就被安伯塵冷眼瞪了回去。
“喝酒!”
卻是張佈施悶聲悶氣的走了上去,舉起酒袋遞給安伯塵。
酒?
安伯塵一愣,隨即抬手接過酒袋。
跟隨離公子四年,身為僕僮,安伯塵哪有資格喝酒。倒是在圓井村,安伯塵五六歲大的時候,爹爹和鄰家叔伯喝酒時,總喜歡用筷子舔上點劣酒,遞給安伯塵,安伯塵每每被辣得直吐舌頭,隨後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揪著眉頭看向鬨堂大笑的大人們。
此時此刻,安伯塵心亂如麻,酒香漫入鼻中,安伯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酒袋便往口裡灌去,看得一旁的無華和張佈施瞠目結舌。
桂花香是琉京出了名的貢酒,不單貢給琉君,還貢與匡皇室,聲名遠播,自有它的獨到之處。入口甘醇,過喉不辣,進腹不烈,酒味中散發著淡淡的桂花香,江南達官貴人皆好飲之。可此酒後勁極大,不弱於當世任何一種烈酒,只可小品,不可疾飲。如安伯塵這種喝法,不單暴殄天物,且還易醉。
一袋酒下肚,安伯塵面上浮起紅暈,踉蹌著走出藏玉廳,一屁股坐上矮榻,怔怔地看著窗外雲捲雲舒,街坊寂冷。
無華無奈地跟著走出,還不忘狠狠瞪向張佈施,張佈施則若無其事的攤了攤手,便是他也不知安伯塵不會飲酒。
少年人們坐於墨雲樓七層,安伯塵臨窗而望,無華和張佈施則品著桂花香,默然不語。
相視一眼,無華和張佈施交換了個眼神,同時搖了搖頭,將嘴邊的話收回。
他們此行來到墨雲樓,是為了打探私密,關於神師的蹤跡,關於那條雙頭蛇妖,也關於墨雲樓中看不透的青衫少年。放在若干年後,無華和張佈施當不會像今日這般,帶上十袋好酒,陪坐安伯塵之前。以他們的身份實力,直接用強,或是用上別的手段,自然能得到他們想要的秘密。
可即便是神師子弟,也消磨不掉少年心性。少年人意氣風發,一腔熱血,喜爭鬥,好結交,也許放蕩不羈,卻無成年人的圓滑,直來直去,恩怨盡在口邊。
無華和張佈施皆為天之驕子,眼高於頂,皇子皇孫也未必看得上,更別說琉京走馬鬥犬碌碌無為的世家子。此番遠行,來到琉京,最大的驚喜便是一槍破秘術,一言退世家的安伯塵。
出身貧賤又如何,地位卑微又如何,曾經的無華也是別人口中的妖物,連父母都不敢再養,棄之荒野。張佈施也好不到哪去,關中商賈,家道中落,六歲開始自食其力。兩人或許是這琉京中,少有的沒有因身份地位而看輕安伯塵的人物,也許正是因為出身,他們反倒高看了安伯塵一眼。
今日前來墨雲,一是為了打探秘密,二來,或多或少也懷著結交之意。
既然前來結交,那麼打探秘密也得光明正大的問,此時安伯塵已然燻醉,套出那些秘密易如反掌,可兩少年不約而同的止住話頭,卻是不想趁人之危。
午後暖風怡人,流轉於墨雲七層,將桂花殘香吹散。
無華和張佈施初時還有些放不開,幾口酒下肚,也不再去管想著心事的安伯塵,喝得興起。
“穿布鞋的,你說那蛇妖為何會流連於琉京?”
“我怎知道。”
“依小僧看,妖類潛伏人間,無外乎兩個原因。其一,竊奪重寶,其二,貪食活人。可那日所見的蛇妖已修成人形,按理說應當不再貪圖人肉,如此一來,留於琉京只剩一個原因,這琉京中定有他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