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留意到的卻是他腰間的那柄劍。
長、寬、重、厚、黝黑深沉的鐵劍。
他面對潮水似的流民,淡淡地迎了上去。
瞬間就被淹沒在人海中。
但是,很快就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流民潮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分離。
我又看見了他。
宛如中流砥柱似的堅定,和戰神一般的傲岸。
所有掠過他五丈以內的對手,全部失去頭顱血噴如泉。
我就在這一刻感覺到了殺戮的快樂。
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那噴湧而出的血泉帶給我無限的嚮往。
也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定了一生都要追逐的目標。
殺戮。
快樂的殺戮。
唯有殺戮的時候,我才能夠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
在這個亂世擁有一份人的尊嚴。
而不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於是,我決定開始練劍。
用活人練劍。
危險或許是最嚴厲的老師,我的劍法是在流浪中進步的。
催促我進步的有流民、官兵、盜賊、也有浪人。
我開始受傷。
各種各樣的傷痕。
乃至於沒有人相信那段歷史。
我居然可以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
流血也成了家常便飯。
有時候,我流出的血比每天喝的水還多。
很多。
在許許多多孩子還在流鼻涕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流血。
當他們騎木馬的時候,我已經正式成為“一窩蜂”的一員。
那是西北最兇悍的馬賊。
我是最年輕的響馬。
那年我七歲。
剛剛結束了流民的生活。
因為在將軍天下無雙的劍法下,流民潰不成軍。
甚至被解散。
因為將軍說,只要見到任何流民,就不會是活著的。
他渴望流民們不聽話。
那樣的話,就可以把他們變成屍體。
用殺戮來實現。
結果,流民漸漸少了,甚至消失。
於是,我成了響馬。
我的武器就是一柄裁決。
劍就像是人。
人有很多種。
所以劍也有很多種。
人分善惡。
劍也分善惡。
裁決無疑是最兇惡的一柄劍。
它現在是我的武器。
因為我是最兇惡的人。
只有最兇惡的人才配用最兇惡的劍。
我淡淡地盯著他。
他也奇怪地看著我。
曠野的風特別溫柔,象少女一樣害羞。
天上沒有云彩,一望無際地藍。
晴天。
今天是個好天氣。
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已經很久。
他終於發現眼前那個孩子在看什麼。
劍。
裁決。
他賴以成名的裁決。
只是眼神非常奇怪。
不是羨慕。
也不是恐懼。
而是……渴望。
他忍不住問道:“你想要這柄劍?”
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狂笑。
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
居然渴望得到他的劍。
他是誰?
“天王老子”趙宋。
沒有人不知道趙宋的名字。
江湖惡人榜排名第十的超級大惡人。
他的劍斬殺不知道多少江湖高手。
甚至包括華山派的掌門人…“鶴劍客”蒼松。
號稱中原十大劍客之一的蒼松,連人帶劍被一劍兩斷。
連一劍也沒有擋住。
他的弟子們甚至僅僅被瞪了一眼就嚇昏了一大片。
今天,居然有個小孩渴望自己的劍。
他感覺有趣。
很有趣。
所以他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因為小孩回答了一個愚蠢的答案。
“是!”小孩的語氣淡淡的。
趙宋狂笑。
不過,他馬上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