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一臉痛楚的表情,微微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李媽媽心裡煩這個小雀,臉上卻笑微微的:“沒看到慧雅的模樣麼?她肚子疼,去不了了!”
小雀走近慧雅,狐疑地打量著慧雅。
慧雅身子軟軟倚著李媽媽,似乎疼得快要暈死過去,眼睛都睜不開了。
李媽媽一向把慧雅當閨女看,見慧雅如此難受,顧不得搭理小雀,忙忙地攙了慧雅回了西廂房,把慧雅安頓在床上躺下,然後絮絮問道:“慧雅,好點沒有?是不是月信來了?難道是吃壞了肚子?要不要給你揉揉?不然我去給你煮點紅糖姜水……”
慧雅聲如蚊蚋眼睛似睜非睜:“媽媽,你去給我煮一碗紅糖姜水吧,別人煮我不放心……”媽媽,別說話了,讓我靜一靜吧!
李媽媽聞言,怕慧雅難受,當即起身去煮紅糖姜水了。
朱玉蓮正在東客院的堂屋坐著,聽了小雀的回報,她沒有說話,只是從小炕桌上擺的瑪瑙瓶裡拿出了一枝雪白的梔子花,一片一片地撕扯著花瓣。
這時正在東明間臥室的宋苦齋披衣走了出來,沉著臉道:“她病了?真病還是假病?怎麼就這麼巧,剛讓她過來,她就病了?”
小雀怯怯地看了朱玉蓮一眼,見她面無表情還在撕扯花瓣,便鼓足勇氣辯駁了一句:“老爺,奴婢剛才撞到惠清,惠清飛跑著去給慧雅請大夫去了,想必慧雅是真病了……”
宋苦齋悻悻地哼了一聲,在朱玉蓮左手側坐了下來,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前方門上的青碧細竹絲簾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雀總覺得屋子裡瀰漫著一股發甜味的臭,這個味道有點像在東京太師府內見到的貢品榴蓮發出的味道,便悄悄退了出去,很快就剪了幾枝雪白的梔子花用花瓶插好送了進來——梔子花香氣撲鼻,可以略略壓一壓屋子裡的奇異臭味。
過了半日,宋苦齋方道:“太師府裡事物繁忙,太師不可能離我太久時間,咱們後日就回京。回京前,務必要把那個慧雅弄到手。”
朱玉蓮答應了一聲,繼續撕扯著手裡的花瓣。
宋苦齋不耐地掃了她一眼,道:“若是這件小事都辦不好,你就繼續住在這裡吧,我自己回東京!”
朱玉蓮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忙看向宋苦齋:“老爺,您放心!這件事交給妾身吧!”
宋苦齋哼了一聲,正要說話,胡媽媽走了過來,隔著竹簾稟報道:“稟老爺大娘,縣尉趙大人帶著差役來了,說是查探飛紅自盡一案!”
朱玉蓮聞言,當即直起身子,眼睛看向宋苦齋。
“放心吧,有我呢!”宋苦齋的眼睛抽了抽。他可是權傾朝野的毛太師的親信,區區一個從九品永平縣尉,能把他怎麼樣?
朱玉蓮看看丈夫的神情,忙道:“老爺,等用過午飯,妾身親自去瞧瞧那個慧雅,看她是不是裝病!”
宋苦齋“嗯”了一聲:“去吧!”
惠清太擔心慧雅了,很不相信藥鋪的坐堂大夫,便大著膽子拿了朱儁的帖子,一路飛奔而去,很快便請了縣中的馬醫官過來——前些日子為朱儁請的李太醫是看跌打損傷的,而馬醫官是看內科的。
王氏見惠清請來的是縣裡的醫官,心裡頗不以為然——一個丫鬟肚子疼而已,也值當請醫官?
她心裡不高興,臉上卻不動聲色,讓李媽媽帶了馬醫官去慧雅房中瞧病去了。
慧雅沒想到惠清居然給她請了個醫官回來,默然片刻,只好硬著頭皮起身,讓馬醫官診治,心裡卻在急速運轉著,思索著如何讓這位醫官幫忙瞞一瞞。
馬醫官是太醫院出身,真正有本事的,望聞問切一番之後捋了捋鬍鬚,正要開口說慧雅之病無礙,可是抬眼卻見慧雅雙手合十,悄悄地向他拜了又拜,烏溜溜大眼睛中滿是懇求,看著可愛趣怪,他不由想起了自家的小女兒,當下心裡一暖,含笑道:“這位姑娘想是夜間受寒,因此腹中疼痛。醫者療疾,不過熱者涼之,虛者補之,四五劑藥吃下就好了!”
他提筆給慧雅開了一個健脾祛溼的紅豆薏米湯。
寫罷方子,看了看猶顯稚氣的慧雅,馬醫官提筆填了四個字——“佐以冰糖”。
這位小姑娘身體健壯脈象平和,實在是康健得很,大約是想偷一偷懶,因此才裝病的。
紅豆薏米冰糖粥祛溼健脾,夏季溼熱,喝幾次祛祛溼也不是壞事。
趁李媽媽隔著窗子叫惠清去抓藥,慧雅雙手合十向馬醫官拜了拜,輕輕道:“多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