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又審問了幾個在儀門內負責打更巡夜的婆子之後,該審問的人都審問過了,趙青身子後仰向後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開始試圖在心裡組織整個案件的發生過程。
宋苦齋與朱玉蓮一直膝下空虛,鄭飛紅是朱府家主朱儁買了送給宋苦齋以備生養的——鄭飛紅住進東客院的當夜,就有多名巡夜婆子聽到了她的慘叫從東客院裡傳了出來——據丫鬟婆子交代,自從進了朱府,鄭飛紅所穿的衣服都是密封得嚴嚴實實那種,即使是夏季,也把手腳脖子都密密地遮掩起來,而且有限出現的一次,也臉色蒼白帶著淚痕……
趙青心裡一動,驀地睜開了眼睛,卻是一愣——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立在不遠處,額髮齊眉,烏油油的青絲順滑地垂了下來,小臉潔白如玉,大眼睛晶瑩閃爍,彷彿揉碎了星光在裡面,正怔怔地看著他……不是慧雅又是誰?
在慧雅的注視下,趙青無端的心跳加速,喉頭髮緊,身體僵硬,他垂下眼簾,思索了片刻,這才慢吞吞起身:“孫姑娘。”
在一旁侍候的丁小四見狀,悄悄拿了筆墨卷宗,拽著書記許家英溜了出去:自家大人一見孫慧雅就手足無措面紅耳赤,這不是情竇初開是什麼?
他們才不要當那光照四方的丈八燈臺呢!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慧雅低頭微笑。
因她的婢女身份,人人都叫她慧雅,惟有趙青老是正正經經叫她“孫姑娘”。
“孫姑娘”,普普通通的三個字,被趙青那清冷的嗓音念出來,似乎也帶了些清靈之意。
她抬起頭,笑盈盈看著趙青。
此時正是夏季的午後,日光分外的強烈,葡萄藤還不夠茂盛,細細碎碎的陽光透過葡萄的藤蔓枝葉和一串串小小的青色葡萄照了下來,在趙青臉上身上落下絲絲縷縷斑斑駁駁的陰影,她這才發現趙青似乎比先前黑了些,也瘦了些,那對鳳眼卻愈加幽深了……
慧雅心想:他也許是苦夏了,得好好補一補,只是我……唉……
她心裡做著打算,屈膝給趙青行了個禮:“見過大人!”
起身後她眼睛微眯看向趙青:“大人,東客院是我帶著人佈置的,現在就去看麼?”見了趙青,她原本是有些緊張的,可是看上去趙青似乎比她還手足無措,她的膽子就一下子大了起來。
趙青左手虛虛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道:“有勞了。”
他抬眼看向慧雅,卻發現慧雅的唇呈現淺粉色澤,有些乾澀,不由有些遲疑,鳳眼眼波流轉看向面前面前擺的茶具。
慧雅剛抬腳要走,卻聽趙青道:“孫姑娘,你渴麼?”
他口中詢問慧雅,眼睛卻看向一邊小几上放著的富貴纏枝蓮紋白瓷茶壺和與之相配的一對白瓷茶盞,遲疑了一下後,拿起了白瓷茶壺。
慧雅抬頭看他,發現趙青正彎腰拿起茶壺倒了一盞清茶。
看著那清澈淺碧的茶液,她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便輕輕“嗯”了一聲,卻因為心跳過快,忘了伸手去接。
趙青眼睛看著她的唇,見她嘴唇乾澀,也忘了把茶盞遞給慧雅,鬼使神差般就端著茶盞湊到了慧雅唇邊——他剛喝過一盞茶,還記得茶液溫度正好,不熱不涼。
此時趙青距離慧雅很近,近到慧雅能夠聞到他身上那種清雅的味道,趙青把茶盞湊到她唇邊的時候,慧雅心裡正在想:這個味道像什麼呢?對了,像雨後花園中清風的味道,像剛割過的青草發出的味道,像剛沏的鳳團雀舌芽茶的茶香……
慧雅想著心事,人卻自動就著趙青的手,把茶盞裡的茶液一口一口喝了。趙青是貴人,所以管家惠星給他上的也是朱府最好的鳳團雀舌芽茶,茶味青澀微苦,後味卻是甘甜得很。
一盞茶喝完,慧雅這才清醒了一些,慌亂地退了半步,面紅耳赤道:“謝……大人……”
趙青見她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要滴出水來了,白皙的耳朵也紅透了,顯見很是害羞,便佯作鎮定地把茶盞放在了小几上,這才發現自己拿錯茶盞了,是用自己剛才用過的那個茶盞給慧雅倒的茶……
他的臉頓時也*辣的……
因為彼此間的距離還是太近了,慧雅一低頭,就看到了趙青腰間圍的黑玉帶上有一個小小的皮環,皮環上掛著的正是她親手給趙青做的那個青色的繡一叢修竹帶玉色穗子的荷包。
慧雅心裡一甜,驀地仰首看向趙青,趙青也正專注地看著她——慧雅剛喝過茶,豐潤的下唇還遺留著一滴茶液,他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