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手在月白松綾扣身小襖上擦了擦,躡手躡腳跑進了自己臥室,脫了繡鞋,展開被子躺了下去。
李媽媽見慧雅臥室的窗子緊閉著,這才抬腳去開門。
慧雅躺在床上,有些無聊,便從枕邊拿了一個詞集隨便翻了一頁,一邊看一邊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孫福娘子在堂屋坐下之後,與李媽媽寒暄了沒幾句,便言歸正傳,問道:“大妹子,慧雅呢?”
李媽媽嘆了口氣道:“被孫全娘子氣病了,現今還在床上躺著呢!”
孫福娘子聞言,一臉擔憂:“那我趕緊去看看慧雅!”
李媽媽搖了搖頭:“唉,算了,別惹她生氣了……”
孫福娘子便把孫全全家人批罵了一通,然後道:“大妹子,孫全家人都知道錯了,託我來說合說合,讓我見見慧雅吧,慧雅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李媽媽裝腔作勢了半日,這才去臥室叫了慧雅起來。
慧雅整理了髮髻和衣裙,見一切妥當,這才抬腳出了臥室,和孫福娘子見禮罷,她直接開口道:“大娘,我有兩個條件,若是孫全家都答應了,我就去縣衙撤告;但凡孫全家有一條答應不了,那撤告之事咱們就再也別提!”
孫福娘子忙道:“慧雅你講!”
慧雅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在腦子裡又整理了一番,這才開口道:“一,村西我那兩畝菜地,如今地裡被孫全家種了些蘿蔔白菜,全都拔了,把地還給我;二,孫全家全家當眾給我道歉,承諾以後再不欺負村裡人。”
孫福娘子聞言心裡吃了一驚——她還以為慧雅這麼大鬧了一場,一定會提不少刁鑽要求的,沒想到居然會這麼簡單——她當即眉開眼笑道:“這兩條我現在就能替他們答應,我現在就去和她們說去!”
送走孫福娘子,李媽媽低聲問慧雅:“慧雅,這樣是不是便宜孫全家了?”
慧雅沉吟了一下才道:“不是我不想治他們,只是我聽說趙青已經狠狠收拾他們了,他們家也得了教訓了;另外咱們倆孤身女子在村子裡住,不能狠得罪孫全這樣的潑皮無賴。”
聽她這麼一說,李媽媽全都明白了,笑著問慧雅:“這樣就太好了!慧雅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慧雅想了想,微微含羞道:“趙青今晚怕是要過來瞧我們,媽媽做幾樣清淡菜餚就行了。”
李媽媽如今對趙青是感佩之極,當下便摘菜洗菜忙碌去了。
天剛擦黑,慧雅做活累了,正拿了本書坐在琉璃罩燈下看,趙青騎著馬帶著丁小四丁小五過來了。
用過晚飯,慧雅和趙青坐在堂屋裡,對著方桌上的琉璃罩燈,一人拿了一本書,相對喝茶吃點心讀書——趙青專心讀書,慧雅吃點心喝茶看話本,忙碌愜意得很。
趙青拿的是一本農桑著作,他讀了半日,卻一直沒有深入讀進去——慧雅此時距離他很近,她身上甜美的清香縈繞在他周身,他如何能夠讀進去書?
他索性放下書,看向慧雅,啞聲道:“慧雅,我大嫂明日或者後日會派官媒來提親。”
慧雅正眼淚汪汪沉浸在話本的悲劇氛圍中,聞言不由愣住了:“……”
她口中其實還含著一粒烤白果,不上不下的,根本沒法子說話。
趙青有些羞澀,垂下眼簾道:“我父親帶著繼母嚴夫人在滄州任上,東京家中由大嫂主中饋,因此你我婚事由大嫂做主。”
他想了想,抬眼看向慧雅,柔聲道:“不過你別擔心,你將來隨我在任上,不用侍候繼母和大嫂。”
慧雅默默地把白果吃了,又喝了口茶水,這才道:“大嫂會不會嫌我嫁妝少……”她覺得自己如今是良民,趙青家也不過是小康之家,身份地位上差距倒不是很大,因此只考慮到了嫁妝問題。
趙青聞言看向慧雅,見一向鎮定自若的慧雅小臉上有些惶恐之意,不由笑了,抬眼見堂屋門上的錦簾垂了下來,遮得嚴嚴實實的,便起身湊過去在慧雅唇上吻了一下,柔聲道:“傻姑娘,一切有我呢!”
他看著慧雅的眼睛,沉聲道:“我給你說實話吧,如果你沒有嫁妝的話,大嫂說不定會更同意你我的親事!”
慧雅:“……”天啊,這句話資訊量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