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此時一曲奏罷,歌聲暫停,慧雅正在理琴,抬眼看見李媽媽用托盤端了一套白瓷酒壺酒盞和阿北一起走了過來。她知道李媽媽和阿北是去用薄荷酒摻金華酒了,便笑著道:“金華酒勁兒忒大,即使摻了薄荷酒你們也不要多吃,免得明日起來頭疼難受!”
惠清慧秀還好,惠明卻故意笑道:“哪有你這樣的主人,勸客人少吃些酒!”
慧雅也笑了:“得了得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愛吃多少酒,就吃多少酒吧,慧秀,我可不管你們家惠明瞭啊!”
說得慧秀也笑了。她和惠明在朱府危難之時不離不棄,大娘王氏已經答應了,給她和惠明定下親事,只待惠明滿了十八就讓他們成親。
惠清看了低頭弄琴的慧雅一眼,又看了笑微微的慧秀一眼,再看了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的惠明,心裡愈發沉重了。
他這些日子也在考慮自己的前程。大娘已經答應他了,只要他幫著府裡好好經營綢緞鋪子,待他滿了二十五,也把身契還給他,讓他成為良民。
想到未來有了希望,惠清心裡總算好受了些。
元京含笑看著眼前這一幕,接過李媽媽遞過來的酒盞一飲而盡——金華酒摻了薄荷酒味道似乎不錯,極為香甜清涼。
他微笑著看了李媽媽一眼:“媽媽,再給我倒一盞吧!”
李媽媽很喜歡元京,就又給元京倒了一盞。她有著豐沛的母愛,單是給了慧雅還有餘,還打算再分給元京一些。
元京又是一飲而盡。
李媽媽這才有些擔心,忙道:“元小哥,這酒因為摻了薄荷酒,吃著香甜清涼,可是後勁很大,你別喝了,多吃些菜餚或者月餅吧!月餅是我家大姑娘親手做的,特別不錯,你嚐嚐!”
元京眯著眼睛乖巧地笑了笑,聽話地拿起一個月餅吃了,發現是自己喜歡的鹹蛋黃餡,不由有些驚喜:“咦?永平縣還有鹹月餅?”
慧雅正在彈奏《浣溪沙》的前奏,聞言停了下來,含笑道:“我做的,怎麼,不好吃?”
元京靦腆地笑:“哪裡不好吃了?好吃極了!”
慧雅得意地笑了:“我的手藝,那可不一般!”
她索性放下月琴,預備喝點水。
元京見她放下了月琴,趁機倒了一盞酒奉給慧雅:“孫大姑娘,請滿飲此杯!”
慧雅笑著接過酒盞,卻沒有飲,而是端著酒盞垂目沉吟。她知道自己酒品不好,而且是一杯就倒,因此很少飲酒,大部分都是以茶代酒。
惠清笑道:“我替你喝了吧!”他和慧雅一起長大,知道慧雅喝了酒的模樣。慧雅和他九歲那年除夕,大娘賞他們一人一杯甜酒,結果慧雅一杯酒飲下便開始發酒瘋,抱著他親了不知道多少口,弄得他臉上到處都是口水……
他伸手從慧雅手中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元京眼睛微微眯了眯,卻沒有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李媽媽起身給大家做酸辣湯醒酒。
慧雅向李媽媽撒嬌:“媽媽,我只要半碗。”
李媽媽眉開眼笑:“好好好!”
元京看著這樣家常的李媽媽,再想想自己那花枝招展滿頭珠翠的親孃,簡直想要扶額嘆息。
元京在慧雅家坐了一晚上,發現慧雅滴酒不沾,心中有些好奇,便趁李媽媽送他出門時問了一句:“媽媽,我瞧慧雅姑娘怎麼一杯酒都不吃啊?”
李媽媽聞言笑了:“等你和我家熟了,你就知道了!”慧雅喝醉了,會特別黏人,還愛抱著人親來親去,因此李媽媽一向都不讓她飲酒。
這天晚上,慧秀和李媽媽都住在慧雅房裡,惠明和惠清則住在李媽媽房裡。
睡下之後,慧雅和慧秀談起了壓在死囚牢中的馬甜甜馬娘子姐妹倆,得知這姐妹倆被判了絞刑,而馬娘子也已經流產了,不禁一聲嘆息。
八月十六早上,惠清趕著車,帶著慧雅給貴哥裝的月餅匣子,與惠清慧秀一起離開了慧雅家。
慧雅則備下了幾個果品匣子,分別裝了自己做的各色月餅和元京送來的水果,讓李媽媽分別給里正孫福家和西隔壁的張婆家送去了一匣。
京城定遠侯府。
月色清涼如水,花廳四角掛著青紗明燈,照得席面上清明一片。
趙青先抬眼看了大嫂尹氏一眼,又看了大哥趙琪一眼,低下頭,端起酒盞晃了晃,似是自言自語:“十二哥心腸一向很軟;再說了,現在穆遠池也在東京,結交大臣,四處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