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慧雅沉著多了,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這時外面傳來縣裡的弓手班頭蔡玉成刻意拉長的聲音:“弓手巡夜——弓手巡夜——”
慧雅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額頭抵在門上半日沒聲音。
李媽媽拿著慧雅的一件月白夾衣走了過來,披在了慧雅單薄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慧雅才恢復了過來,微笑著把那把剔肉尖刀遞給了李媽媽:“媽媽,放回廚房吧!”
李媽媽目瞪口呆,接過刀沉吟了半晌方道:“慧雅,廚房最利的刀不是這把,是那把解肉刀。”
慧雅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下次拿那把刀。”
兩個人掌不住都笑了,笑聲中卻帶著心酸之意——兩個女人單獨過日子,是不好過啊!
她倆在月光中回了正房。
李媽媽怕慧雅害怕,就在慧雅房內的貴妃榻上睡下陪伴她。
已經是後半夜了,月光如水傾瀉了下來,照在慧雅家對面的簸箕柳叢中。簸箕柳叢中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身材高大背脊挺直,靜靜站在那裡,看著慧雅家緊閉著的大門。
月光透過簸箕柳的枝條,照在了他那英俊之極的臉上。
見弓手隊的人越走越遠,聲音漸不可聞,這人折斷了一枝柳條,放在鼻端嗅了嗅,在柳條那微帶清苦的氣息中輕笑了一聲。
“滾!再不滾,小心姑娘我剁了你!”
沒想到趙青喜歡的姑娘竟然這樣彪悍,瞧著可是嬌嫩柔弱又美麗的一個小姑娘啊!
上午起來,慧雅坐在臥室窗前繼續繡花。李媽媽仍然在窗下納鞋底。
張婆的兒子兒媳都下田去了,她閒來無事,又帶了小孫女孫秀梅來了慧雅家,和李媽媽一起閒聊。
李媽媽見了她也是歡喜,沒過多久便把話題帶到了昨夜之事上:“昨天夜裡村子裡怎麼那麼熱鬧啊,狗都快叫瘋了?”
“可不是呢,”張婆一拍大腿,正要開講,結果見小孫女孫秀梅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等著她分說,便板著臉道,“秀梅,回家去把祖母的針線簸籮拿過來!”
孫秀梅不情不願地撅著嘴走了。
見她如此可愛,慧雅在窗內也笑了。
張婆見孫女走了,這才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嗎,昨天半夜賈娘子與一個來咱們村裡攬活的光身漢偷情,被別的幾個閒漢拿住了!聽說啊,被逮住的時候,賈娘子身子還和那個閒漢的身子連在一起呢!”
李媽媽原本聽得津津有味,此時忽然想起慧雅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忙伸手捂住了張婆的嘴,給張婆使了個眼色。
張婆這才意識到慧雅還是個姑娘,忙笑著輕輕打了打嘴:“唷,瞧我這張沒遮沒攔的大嘴巴!”
慧雅坐在窗內,垂著眼簾貌似很認真地在繡花。
她的心裡其實是極為複雜的。
說實在話,慧雅雖然覺得賈娘子實在可惡,這也算是罪有應得,可是她又覺得賈娘子就算和人偷情,只要男未婚女守寡,也不礙著誰什麼事,只是做事不夠小心罷了……
心情如此複雜,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想到如果換做自己,慧雅覺得自己不會像賈娘子那樣做,因為她覺得偷‘情什麼的,實在是太麻煩了!
張婆偷覷了慧雅好幾眼,見慧雅端莊地坐在那裡,只顧著飛針走線繡花,也不說迴避一下。
她知道那些話不該當著慧雅的面說,可是不說又憋得慌,便拉了李媽媽起身,到院中梧桐樹下嘰嘰喳喳聊去了。
慧雅不光有個好鼻子,還有個特別靈的耳朵,她一邊做活,一邊豎著耳朵聽。
張婆自以為聲音很小,眉飛色舞手舞足蹈講述著“……那賈娘子閂上門躲進屋裡,人都以為她要上吊了,誰知她在屋子裡罵了一陣子,又牢牢穩穩睡了半天,起身回孃家看她兒子阿寶去了!”
“她孃家大哥賈步青剛說了她幾句,反被賈娘子跳起來罵了個狗血噴頭,她孃家大嫂也被她氣得哭著回了孃家……”
“賈娘子氣走了她大嫂,索性住在了孃家,方才我帶著秀梅去肉鋪割肉,正好碰到了她那個小丫鬟楊枝也去肉鋪割肉,說賈娘子中午要吃蔥肉餡餃子……”
慧雅怡然自得地聽著張婆的講述,一個活靈活現的彪悍的賈娘子彷彿在她眼前出現了一般,簡直令她歎為觀止。
經過慧雅日夜趕工,給田大戶娘子做的那件月白繡花紗衣終於做好了。
慧雅把衣服細細漿洗了一遍,晾乾之後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