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很快弓手班頭蔡玉成和丁小四一起引著一對鄉里富戶打扮的中年夫妻進了院子。
這對夫妻走到堂屋門外,見里長跪在地上,而正中的方桌邊端坐著一個清俊的少年,不由心中都有些疑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蔡玉成低聲道:“這就是我們大人。”
這對夫妻一聽,當即扶著膝蓋雙雙跪了下去,男的大聲呼號起來:“大人要給小民做主啊!”
女的雖年已中年,但風韻猶存,滿臉是淚道:“大人,民婦、民婦是來尋女兒的!”
趙青修長的手指在漆痕斑駁的桌面上敲了敲,丁小四便沉聲道:“好好說話!”
男的身子聞言,先抬手在妻子手上拍了拍,低聲道:“我來向大人稟報。”
他又對著趙青磕了個頭,從袖袋裡掏出白汗巾子擤了一下鼻子,這才述說起來。
原來他是秦營的村民,名叫秦德栓,夫妻倆只有一女喚作寶珠,去年經人說媒,嫁給了永平河西岸王家莊王蘭田的兒子王玉寶。
成親不過三個月,那王玉寶便去東京販玉了,只留下寶珠在家侍候公婆。
昨日因為思念女兒,秦德栓兩夫妻便帶著家中長工挑了禮物去王家看女兒,王家卻告訴他一個多月前兒媳婦和公婆慪氣,渡河回孃家了,都一個多月沒回婆家了。
秦德栓兩夫妻氣不過,便和王家人大吵了一架,正要請了訟師商量告狀,聽說縣尉大人巡視麥收到了村裡,這才過來喊冤。
見這位年輕的趙大人專注傾聽,秦德栓膝行一步,趴在門檻上嘶聲道:“大人,王家說小民女兒寶珠一個月前因為和公婆慪氣回了孃家,可小民夫婦根本沒見到女兒啊;再說了,兒媳婦走了一個多月,他們都不問不找,這合情理麼?”
他的妻子秦李氏在後面嗚咽起來:“我的寶珠啊……”
趙青問明瞭情況,開口吩咐里長:“帶秦家夫婦先去歇息。”
里長已經跪了半日,膝蓋都跪麻了,答應了一聲,哆嗦著爬起來,緩緩退了出去。
趙青又吩咐蔡玉成:“你帶兩個人去王家莊傳喚王蘭田夫婦。”
蔡玉成答了一聲“是”,自去點了兩個弓手,牽了馬出來,騎馬往王家莊而去。
趙青自從上任,便仔細研究了永平縣地理,知道從秦營到王家莊,不但路途頗遠,而且還需渡過永平河,頗為麻煩,因此也不著急。
見丁小四引著縣中帶來的廚子剛進了秦營里正家的廚房,趙青便帶著兩個弓手去看村口的麥田。
正是初夏時候,村口的大槐樹滿樹新綠的槐葉,在日光下遮出了一大片樹蔭。樹下石凳上坐了好幾個正歇息喝茶的村民,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俊俏後生過來,都是一愣,視線呆呆地隨著趙青移動,其中有人見過世面,認識趙青身上的官服式樣,低聲提醒道:“是縣尉大人!快快行禮!”
眾村民滯了片刻,這才起身參差不齊地行起禮來。
“見過大人!”
“給大人行禮!”
……
趙青並不理論,點了點頭,開口詢問道:“往王家莊怎麼走?”
村民噤若寒蟬面面相覷,半晌才有一個膽大的出列,唱了個喏,道:“大人,是河西王家莊麼?”
趙青點了點頭。
村民走了過來,熱心地指點著:“大人,您看前面那條小路,一直往西走,大約走二里地,就到了河邊,河邊自有擺渡的,渡過河繼續往西,走到第二個十字路口轉向南,一直往南走,過了官道,就是王家莊了!”
趙青頭腦清晰,隨著村民的敘述,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地圖,而從秦營到王家莊的路途已經躍然而出。
他負手立在那裡,因為陽光強烈,鳳眼微眯看向這個村民,長長睫毛在眼瞼上打下絲絲縷縷的陰影:“從秦營到王家莊,有近路麼?”
村民笑道:“稟大人,都是一塊塊的麥田,如今麥子快黃了,誰家也不會讓人在田裡走的!”
趙青點了點頭,拱手道:“多謝!”
他抬腿沿著小路往西去了。
兩個弓手忙跟了上去。
村民們想跟上去看熱鬧,卻又不敢跟,只得立在那裡看著趙青和兩個弓手漸漸走遠。
小路兩邊挨近村子的田地裡種的都是菜,菠菜、蔥和蒜苗已經長老了,而荊芥剛剛長出來,黃瓜剛開始爬秧,滿眼都是一片綠意。
又沿著小路往西走了一段距離,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