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時,黃藥師聽得她這般語氣,定時心情極好。但是此時,他聞言,臉色遽冷,雙目微眯著看向她,冷然反問:“阿蘅,我不答應,你便可以自作主張了麼?”
馮蘅聞言,知道他是動了真氣。她咬著下唇,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爾後怯怯地抬起雙眸,有些不安地問道:“藥師,你當真生氣了麼?”
黃藥師看著她指腹輕撫著桌上的酒杯,並未理會她的話。
馮蘅見他冷漠的神情,心中雖知是自己的過錯,但竟也生起隱隱的疼痛之感。她按捺著心中的難過,低著頭,聲音有些氣虛:“藥師,我知道你心中早已原諒了他們,只是礙於面子不願鬆口讓他們成親?所以我才會……”
黃藥師聞言,不待她說完,驀地站起身,漆黑的眸中難掩怒氣,厲聲道:“所以你才會先斬後奏,是麼?!阿蘅,你是料定了我不會讓你在他們跟前失了面子,才如此斗膽吧!”
馮蘅跟著站起來,走至他身邊,抬手想輕觸他的側臉,他卻偏首避開。她的手尷尬地頓在半空中,爾後收回。
他現在……就這麼討厭她的觸碰麼?她心中頓覺得煩躁,無理的話脫口而出,“藥師,若你一直不願他們成親,還不如……”她咬咬牙,續道:“讓他們離開這桃花島自生自滅!”
他怒聲反問:“那阿蘅的意思,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將要爆發的怒氣,冷哼一聲,又說道:“不近人情又如何?阿蘅你莫要忘了,十年前你我定下婚約之時,不就曉得我黃藥師便是這樣的一個人麼?!”
馮蘅聞言,心中的煩躁難過之感更甚,不禁大聲反駁:“馮蘅確實曉得。但馮蘅也曉得,藥師待自家人,並不是那樣的。”
黃藥師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他長臂一伸,將馮蘅的纖腰勾住,讓她靠近他。他的臉龐離她的極近,眼睛半垂,但目中並無往日的柔情。
“我若真要那樣待他們,諒他們也不敢有怨言!阿蘅,你今夜為何要這樣做?”何時開始,他徒兒的事情居然可以不經過他這個師父的同意了?!
隔著衣衫,她的身體貼在他溫熱的身體上。她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的怒氣,比她想象中要大上許多。她不由得有些怔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莫非要她說,她只是忽然想要黃藥師聽她一回麼?
環在她腰間的力道加重了,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阿蘅,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何要這樣做?”這十年來,不論何事,她均與他有商有量,以他的意見為主。但為何她此次要自作主張?!
腰間被箍得生疼,但她倔強地不喊疼亦不掙扎,雙目看著他,心底的煩躁之感控制不住,愣生生的變成一股隱隱的怒氣想要爆發。以往都是她聽他的,為什麼這件事他就不能聽她一回?!
黃藥師周身均是冷意,雙目直勾勾地看著她。半晌,猛地放開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阿蘅,你這是試探我的耐心嗎?”
馮蘅猛地被他一放,整個人重心不穩,險些跌倒。她隻手撐在旁邊的石桌,看著他陰沉的臉色,知道他氣壞了。但她心中亦是莫名的覺得委屈,心中一酸,幾乎要掉淚。加上心中那股隱隱的怒氣,她抿了抿唇,坐在椅子上,還是不答腔。
黃藥師的黑眸又眯起來,“阿蘅,你莫忘了,今夜惹我生氣的人是你。怎麼?你這般坐著不吭聲,便是給我的解釋麼?”
馮蘅抬頭看了看他,張口欲言,但最終又是抿著唇,不語。
黃藥師見她不言不語,心中怒火又竄得老高,雙手揹負著站在一旁,渾身散發著無形的怒氣。
清風拂來,送來桂花醉人的香味,也送來了桌上月餅的甜膩之味。
馮蘅眉頭微擰,胃中一陣翻滾,她倔強地想要忍住那種欲嘔的衝動。她才不要那樣做,說不準他要以為她在學蓉兒用苦肉計了!但反胃的感覺無論如何也止不住,她不由得扶著桌子乾嘔幾聲。
黃藥師此時雖然怒火中燒,但見她如此,眉頭擰緊了,繃緊了聲音:“你可有事?”聲音仍是冷冷的。
平時的馮蘅,聽得黃藥師主動詢問,定然知道自己若是要藉機安撫他是有望了。但此時的馮蘅,聽得他清冷無情的話語,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更是強烈。想起這十多年來,黃藥師何時待她疾言厲色過?今夜她自作主張確實不對,但他何須生這麼大的氣?莫非馮蘅在他心中的分量,遠比不上他的面子麼?如此一想,極少賭氣的她此時竟咬咬唇,然後淡聲說道:“馮蘅無事,多謝黃島主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