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好,所謂‘藥爐有火丹應伏’,意思不正是為了製作丹藥,在現場忙東忙西嗎?
比如說,你為了做飯,不但生起火也汲了水,一切都準備好了,你會出門到哪兒嗎?”
“所以我說過了,那是因為突然發生很重大的緊急事。”
“恆親啊,你沒理解那首詩的真意。”
“這話怎麼說?”
“郭道士可能不在現場,但一定還在道觀內。而白樂天大師也知道郭道士還在道觀內。
可是即便是閒職,自己卻特意請假來拜訪,這令白樂天感到羞恥,才故意不見郭道士而回來。”
“既然感到羞恥,為何又特地做了這首詩?”
“這不正是白樂天大師的文才嗎?”
“文才?”
“感到羞恥時,如果寫下‘羞恥’一詞,不是太白了?正因為他寫成‘更期何日得從容’,才顯得典雅啊。
他故意把自己寫成綽綽有餘的‘總有一天遇到你’,而事實上,應該暗自在取笑自己。難道你無法理解這點?”
兩人討論此問題時,恆親突然說:“對了,京城內有道觀。”
“道觀?”
“嗯。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道觀,但六條附近的馬代小路,的確有棟唐式青瓦屋頂宅子。”
“喔?”
“這樣好了,我們現在去那兒看看如何?到那兒後,再繼續討論我們現在的問題。這才是真正的風雅。”
“我想起來了。那兒的確有一棟你說的宅子,但聽說現在沒人住,荒廢得很。”
“嗯。”
“而且我又想起另一件事。聽說那道觀會出現不想之物,所以大家都不敢挨近。”
“不敢挨近是當然的。沒人住又荒廢不堪的話,誰肯特意去玩?”
“可是……”
“膽小鬼。我不是叫你單獨去,我是說,我去,你也去。”
恆親這麼一說,信好再也無後路可退。
“那麼,走吧。”
如此,兩人各自搭上牛車,帶著自己的隨從,踏上夜路出發到那道觀。
抵達目的地一看,泥牆到處崩塌,夏草無所顧忌地茂密叢生。
所幸月光明亮,從毀壞的大門往裡探看,可見屋簷翹曲的唐式道觀。
信好與恆親乘牛車晃到這兒來時,興頭早已退去。對恆親來說,雖然方才嘴硬地堅持到這兒來,
但現在也已失去在這荒廢道觀內討論問題的興致了。
可以了,回家睡覺吧——恆親很想如此說。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啟齒。
當著隨從面前就這樣回去的話,也太沒體面了。
這種事,必定會成為宮中八卦而傳開。
兩人到了現場卻沒了膽量,沒進去就逃回家——事後宮中風言風語地傳出這種八卦,豈不令人懊惱?
怎麼辦?
信好和恆親都僵立在大門前。
“你們進去看看。”
最後只得選出兩名隨從,讓他們舉著火把進去。
可是,隨從遲遲沒回來。一時辰過了,二時辰過了,還是沒回來。
在外面呼喚,也沒任何應答。
本來打算再命其他隨從進去看看,但兩人只各自帶兩名隨從來,其中兩人已一去不返,現在身邊只剩兩人。
若再讓這兩名隨從進去,無論後果如何,現場只剩信好和恆親了。
兩人說服其中一名隨從,答應要是找到先前那兩名隨從,必定給予獎勵,硬讓他進去。
但是,這隨從也一去不返。
三人在外面大聲呼喚,依舊沒有回答。
就在眾人慌亂無措時,月亮逐漸西傾,東方上空隱約開始泛白。
到了早上,四周亮起來後,最後一名隨從進去一看,發現三人都無恙。據說,三人都各自呆立在庭院草叢中。身上無傷。
但三人都像掉了魂,叫他們名字,他們渾然不知那正是自己的名字。
“變得像剛落地的嬰兒一樣。”晴明說。
“嬰兒?博雅問。
“也就是說,除了‘生而為人’這個咒以外,其他的咒都自三人身上消失了。”
“又是咒?”
“有人喂他們才會張口吃飯。有人帶他們到茅房,他們才會在茅房臘屎撒尿,若沒人帶他們去的話,就當場……”
“嗯……”聽晴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