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話要對少夫人說,不想別人在場。
月明慌亂的帶上門,退到廊下守著。藉著院子裡的燈籠,看見了跪在院中的蘇姨娘,還是那麼筆挺的跪著,低垂著眼,不知道是不是昏過去了。
昏黃的燭光下,執拗倔強的蘇姨娘格外的脆弱無依,偏偏骨子裡又有一股誰都壓不下去的傲氣,不容人忽視。
已經跪了快兩個時辰了。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月明忽然明白了。少爺是來替蘇姨娘說情的吧?
紫衣聽見門響,抬頭起身,便看見了蕭律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了些許淡漠,掃過她的身子時,有意無意的在她的腹部停留了一時,很快的離開了。
紫衣身子一震,起身從床上下來,朝著蕭律人施了一禮,說:“相公,妾身不知道少爺回來,失了禮數,請相公不要見怪。”
蕭律人坐下來,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竟然說不出來的淒涼。他手略微一抬,說:“你起來說話。”
紫衣站起身,臉色蒼白,帶了點驚嚇之意。
蕭律人道:“我已經著修原派人去收拾落葉院了,明天莫媽媽回府。你身子不適,以後府中諸事,由莫媽媽打理,等你身子好了再接手。”
紫衣震驚的看著蕭律人,唇哆嗦了下,還是說了聲“好”。蕭律人心一軟,將紫衣扶住了,眉頭緊皺,說:“你身子不好,何必再行禮。你我夫妻,不必講這些虛禮。”
紫衣虛弱的笑笑,說:“相公,妾身沒事。最疼的不是身上……”而是心。藉著蕭律人的力量,紫衣坐下,說:“相公說莫媽媽明天回府,可都準備好了嗎?”
“修原已經都安排好了。”
紫衣點頭,笑笑說:“相公,妾身倚仗著身體一向健壯,歇息幾日就不妨事了。府中外有相公,內有莫媽媽,妾身很是放心。可是這蘇姨娘……她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與其送到落葉院,那裡僻靜,人煙稀少,反倒不便,不如讓她就在府中住著。如果相公不放心,妾身就多派幾個婆子丫環過去……”
她何嘗不明白相公的意思?他退一尺,她就得退一丈。
說是要送蘇姨娘走,不過是做做樣子。不然他早就該在知悉蘇姨娘失身的那會就亂棍將她打死了,何至於還有家法這一說?這深更半夜的來到知心院,不去找月尚,卻到自己的房裡,是急著安排莫媽媽麼?
還不是替蘇姨娘來說情了。跪了這兩個時辰,他是心疼了吧?
想不到,蘇姨娘竟然在相公心裡生了根,一時半會是剔除不掉的了。紫衣深恨,可是恨是如此的無力。現在竟然只有屈服。
蕭律人見紫衣是一點即透之人,神情放鬆,露出了一抹欣慰,道:“你能有如此容人之量,是最好不過。所謂家和萬事興,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她和月尚,一個不懂規矩,一個年紀尚小,還需要你以後多加教導。”
紫衣道:“這是妾身的本份,相公只管放心。”
蕭律人又說道:“星移的事,府中上下傳言不一,你是一家之主母,自是不會以訛傳訛。若是再有人妄議,嚴加懲處。”
紫衣應了聲是,看向蕭律人的眼神不禁有些探詢,問:“那日蘇姨娘,沒事吧?”
蕭律人不多加解釋,只道:“她始終都是我的人。”
紫衣心裡泛著酸、澀、苦百味,只得應承,還笑著說:“真是幸虧相公去的早……我也是等到大夫來了才知道的,這滿院子的人竟然都沒注意蘇姨娘沒來。不然誰敢知情不報?也是蘇妹妹好福氣。”
蕭律人不說話,手指擱在桌上,骨節輕輕叩著桌案,說:“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紫衣只得閉嘴。有一剎那她懷疑他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可是,不可能的。他一個大男人,再細心能細到哪份上?他能知道她的月信的準日子麼?羅大夫就算診出來了,可是已經見了紅,他也難斷定究竟是不是真小產。
蘇姨娘的事,他更沒有證據。就連蕭離瑟都未必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那個時候遇上蘇姨娘。她賭的,也不過是他好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而已。那樣一個女子,不會有誰不動心。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蕭離瑟更不會例外。
雖然這次他可能失了手,可是蘇姨娘已然裝在了他心裡,那麼他就會時時刻刻的惦記著,比得到了還要心癢難耐。他是不會甘心放棄的,只會一次次創造機會去奪取。
倒省了她的事。
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蘇姨娘絕不會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