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鐵覺得手心滾燙,背後卻漸漸變得冰涼,他已經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性。
肖李平緩緩吐出幾個名字:“其他人。所有人。薩基爾。夏姆榭爾。雷米爾。迦基爾。馬特里爾。我,伊斯拉斐爾。‘我們’。”
“除了我之外,對嗎?”顧鐵如墜冰窟,喃喃道。
“是的,除了你之外,亞當。”老肖沉靜地說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可事實如此。……對不起。”
顧鐵愣了半晌,呆呆望著眼前黑暗的牆壁,“……其實我只是個討厭的局外人,是嗎?”他痛苦地低語道,“一直以來,那麼多的會議,我們坐在倒數數字下討論著這個世界的未來,我發表長篇大論,你們紛紛附和,……那只是演戲,對嗎?‘背叛者’不是我的組織,而是屬於你的組織,你,肖李平,親愛的伊斯拉斐爾……仔細想想,在建立這個組織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操辦,從成員遴選到稱呼、組織方式乃至終極目標,你賦予了它生命,而將我推上神壇扮演著無知的通靈者,這麼久,這麼久,你們一直像看一個笑話一樣欣賞著我的宏圖壯志,佯裝出對我的尊重,配合著我的指示,而每次我離去之後,真正的會議才開始,是這樣嗎?唯有我這個局外人不在場的時候……”
“別這樣。”肖李平忽然攥住了他的手,“並非如你想象的那樣。誠然‘背叛者’與你心目中的組織有著很大分別,但我們仍是朋友,馬特里爾,薩基爾,雷米爾,所有人對你的感情都是真實的,別忘了你是亞當,《聖經》中的第一個男人,人類文明的原點,你仍是‘背叛者’中最重要的一個角色,即使不以領袖身份出現,你也是背叛者的靈魂。”
顧鐵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挪動身體遠離肖李平,盯著對方在黑暗中隱約反光的雙眼:“呵呵,老肖,老肖……”中國人有些神經錯亂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總是用陰謀論來解釋世界,我說你是個多疑的神經病,應該被關到北京安定醫院裡面去;可現在我發現自個兒才是那個失心瘋的傻蛋啊,這麼多年了,我沒懷疑過你一秒鐘,哪怕一個念頭都沒動過,原來信任一個人真的會落到這種結果啊老肖,你說對了,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聽我說。”肖李平沉聲道:“你現在非常憤怒,也非常失望,如果想揍我一頓甚至開槍打我都很正常,我聽到你開啟了手槍的保險。可你還不明白,你並非被欺騙的人,而是一切都在圍繞著你旋轉,你沒法看到事物的每一個側面……背叛者是為了你存在的,那串無理數的背後蘊藏著更多的東西,顧鐵,你會得知一切的,我不會再有所保留。”
顧鐵兩眼通紅地舉起手槍,槍口指向肖李平的額頭,食指在扳機護圈上不住顫抖。
肖李平繼續道:“有些事情正在發生,我們修建了這座掩體,是為了在末日審判中儲存人類最後的希望,可隨著雷米爾的程式對無理數的解讀,一切都變化了,我們發現世界是一個正在逐漸傾斜的天平,倒數日期只是昭示天平最終傾倒的時刻,可若我們嘗試恢復配重,或許能重新恢復天平的平衡。這就是背叛者的主旨,我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而你,顧鐵,親愛的亞當,就是最重要的一顆砝碼。”
“平衡……你們和‘世界’中的背叛者……”顧鐵不安地問道。
“是的。”肖李平立刻回答道,“你沒有猜錯。”
顧鐵嚥下一口唾液,感覺乾澀的喉嚨傳來陣痛,他不知現在該怎麼辦,歷來他都是那個掌握全域性、判斷局勢、做出決定的人,可忽然間天地傾倒,他成了一個被矇蔽的、被孤立的、被囚禁在虛假面具組成的圍牆中的可憐蟲,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中國人心灰如焚,腦中一陣陣嗡嗡作響。他不自覺地瞄準對面的夥伴,想象著肖李平的眉心出現9毫米彈孔,溫熱的鮮血噴濺到自己臉頰的感覺。
這時候外面響起山呼海嘯的歡呼聲,馬特里爾的動員講話結束了,炮火聲也逐漸稀疏。忽然間有一絲非常輕柔的樂聲傳入耳鼓,那是來自配電井深處、被電線線槽傳導過來的悠遠聲音,肖李平平靜地說:“開始了。”
“什麼開始了?”顧鐵情不自禁地問。
“戰爭。”
“戰爭早就開始了,……老肖。”
“不,真正的戰爭。”
肖李平推一推玳瑁框眼鏡,眼中閃爍光芒:“有關於世界未來的地下戰爭,亞當。”
第14章 瀆神之信仰(上)
炮擊逐漸停止,喇叭中響起撤離地下掩體的命令,中非共和國北方軍團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