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閣下想了想,說:‘我為什麼要殺你?整個宗家我唯一不想殺的就是你了。你看看身邊,這麼深的血泊,我們只是為了吃飽肚子而已啊……這些血要用宗家人的血來償還!’龍姬小姐說:‘你殺我,我殺你,死更多的人,有什麼用處?宗家與分家千百年的分隔會有什麼改變?’龍昶閣下就沉默了,他回頭望著背上糕餅的屍體,眼中流下血淚來。”
“以血還血,這是世界無形的規則吧,可是細想起來,根本就是不合理的東西,埃利。暴力確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是的,約納閣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球,我們都被關在裡面,無論是你殺死我,還是我殺死你,都只是球裡發生的無足輕重的事情罷了,這個大球的形狀根本就不會改變。可如果事關諾言、榮耀和信條,那一切就另當別論。總之,當時的情勢一觸即發,龍昶閣下臉上陰晴不定。他的‘甲軀’之力大大超出宗家長老會的估測,以至於擒龍軍羽團全滅之後,久久沒有增援部隊到來。宗家的重重樓閣點著千萬盞燈火,每盞燈火後面都是一個家庭,數以百計的暴民正越過龍脊衝向這千萬盞燈火,若龍昶閣下一怒拔劍,又會毀掉多少個家庭?區區一塊糕餅,怎能平息痛失親人的暴怒?但正在這時,一件事情發生了,這改變了整個龍家的命運。”
“是有大人物出場制住了阿賽麼?”
“不,約納閣下。一件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糕餅醒來了。這個孩子因為虛弱而流血很少,身體尚未僵硬,或許骨髓深處還殘留著生存的意志吧,他被龍昶閣下無意中帶入異界,在進出兩個世界的時候,某種奇怪的事情在糕餅身上發生了,他的心臟沒有繼續跳動,血液也沒有流動,但卻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話:‘哥,你這個傢伙怎麼來得這麼遲呀。咦,那是糕餅嗎?’龍昶閣下一下子就改變了表情,那種黑漆漆的神采消失了,他傻笑著解開腰帶將孩子抱在懷中,笑罵道:‘就知道吃!我在努力打架,你倒是睡得香甜,終於有睡醒的時候呀!’糕餅一張臉白得滲人,卻也露出笑容:‘廢話,我又打不過那些壞人,還不如睡一覺等你來呢。我好餓,我要吃東西。’龍姬小姐這下子也忍不住流出眼淚,趕忙將手帕託著蜂蜜糕餅遞過去,糕餅抓起糕餅就吃,吃相跟龍昶閣下當年一模一樣,明明大口咬下去,起勁地咀嚼,卻遲遲不肯嚥下去,將食物久久地留在喉嚨間體味著久違的味道。”
“可是,他的身體……”
“是啊,他被龍食月的重劍砍成兩段,一吃東西,蠕動的內臟就露出傷口,血液滴滴答答流下,這個孩子卻絲毫沒有感覺。他吃完小半塊點心,高興得眯起眼睛,用血汙的手抓起餘下的大半塊糕餅遞到龍昶閣下嘴邊:‘哥,你快吃,糕餅真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啦!吃完了渾身上下就有力氣了,我現在可以衝上去跟那些宗家的混蛋們好好打一架……咦,為什麼腿動不了?’龍昶閣下趕忙一張嘴,把沾滿弟弟鮮血的吞了下去,含混不清道:‘好吃好吃,你是太累了,所以走不動路,歇一歇就好了。’龍姬小姐在旁邊說:‘對不起,以前我不知道宗家與分家居然有這樣的隔閡,今後我會盡力讓你們吃上好吃的東西,請回去吧……若是留在宗家宅邸,一定會被搜捕出來的,這次的暴亂是龍家從未有過的事情,長老會不會容忍這種奇恥大辱的。’龍昶閣下點點頭,又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僅我們吃飽是不夠的,我要讓分家人全都吃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將這道龍脊狠狠地打碎,讓宗家與分家不再被高牆阻隔!什麼血統,什麼尊卑,這千百年的隔牆相望,由我來徹底結束!’”
“……他的口氣真是雄偉,這一年,他不過也是十幾歲的少年吧,埃利。”
“是的,約納閣下,但自從‘朔月’之後,龍昶閣下的威名就傳遍宗家與分家,成為危險與強大的代名詞,而在幾年之後,他做出的另一樁事情更驚動了整個世界。當時龍昶閣下說完這句話,龍姬小姐嘆息道:‘這麼多年來一定有無數分家人想過這樁事情,可是誰能成功呢?這道牆壁這麼高,這麼厚,這麼長,你用盡全力戰鬥也不過打垮了幾塊牆磚,需要多強大的力量才能將整面龍脊推倒?’龍昶閣下轉頭望著夜色,咬牙道:‘我會想到辦法的,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們做一個約定,當我推倒龍脊的那天,宗家與分家成為一體,那時候我們之間就不再有身份的障礙……我會乘著駿馬來迎娶你,要你成為我的新娘!’”
“……什麼?”
“當時十四歲的龍姬小姐也驚到:‘……什麼?’可龍昶閣下自顧自接著說道:‘那年我偷偷翻過龍脊過來玩耍,幸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