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彰低頭喝了一口薑湯。辛辣味道里帶著一絲甜,竟然還加了糖嗎?……有意思。
“是不合您口味嗎?”看著皺眉不語的仙道,七海略帶忐忑的問道。
“沒有,只是感嘆姑娘的心腸很好,湯裡還加了糖。”仙道展顏一笑。糖,對於貧民來講,可是一件奢侈品呢。
“那是前幾天摘了一個野蜂巢,夏天多雨怕放壞了。”七海吶吶的道。
“真是多謝了。”仙道眨眨眼睛,換了個話題,“這家裡只有姑娘一人嗎?還未向令尊令堂道謝。”
“他們……早就不在了。”
“啊,抱歉。”仙道頓了頓,一臉擔憂的樣子,“這荒山野嶺的,姑娘一人要如何生活呢?一定很辛苦吧?”
“也不算辛苦,我並不耕種,平常設套打獵,山上也有不少野物。”七海只當是閒聊,手中拿起針線來,慢慢縫補一件舊衣。
“是嗎?”仙道看向窗外,“這雨下的可真大啊。剛才還在想荒郊野嶺的要去哪裡避雨呢,正看到姑娘家門前那一大片的紅花,真是得救了呢。”
“夏天山上的雨總是來的很急,淋到總是難免。”
“可惜了這些花兒,開得那麼好,被雨淋過不知要凋謝多少。”
“花總是要謝的。”七海雪不緊不慢地走著針,低聲應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花,開得這樣紅?色深而花大,應該是有名的品種。小僧孤陋寡聞,竟從未見過。”仙道一臉讚歎的道,“這麼一大片,姑娘是以種花為生嗎?不知道能否贈我一些種子,好在陵南寺廣為種植,供奉佛前。”
“這……那不是什麼名花,不過是一種藥草。”七海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佛前供奉什麼的……”
“這花美麗高雅,又能救治病痛,供奉佛前豈不是更合適了?不知道姑娘原來還懂藥草,請問這花是什麼藥草呢?”仙道凝目去看,對面端坐著的少女第一次沒有答話。
七海低下頭,攥緊了手指。
【永遠不要讓人知道我教過你什麼!】
母親……
可是,我不能說謊。
·
“姑娘……?”
“阿雪,有什麼問題嗎?”
三井適時掀簾進來,面色不善的看向仙道。
七海:“你……你怎麼出來了。”
“這位是……?”
三井斜倚著門檻:“我是她的……丈夫。”
“丈夫?”仙道看向七海,女孩子的麻花辮又粗又長,絕不是婦人打扮。
三井沒想到一說謊就被拆穿了,一時有些尷尬。
“是……未婚夫。”七海雪咬了咬牙,抬頭看向仙道彰,“一直臥病在床,醫生開了方子,那花便是藥材的一種。因為用量較大,家裡開銷不起,這才央人求了種子來種……我們,都不識字,只私下裡管那叫紅花罷了。”
七海的手指緊緊攪做一團,第一次撒了那麼多謊,卻奇異的並不感到慌亂。反倒有種破戒的快意。
仙道復又看向三井,三井穿著七海父親的舊衣服,三年來顛沛流離的生活令他身材瘦削,少年的骨架撐著成年男子的布衣,再加上蒼白的臉色,無端端顯出一股文弱病氣來。
“原來如此。”仙道頷首微笑,“沒想到您家中有病人在靜養,竟然絮絮叨叨了這許多時間,實在是失禮了。”
七海連忙擺手:“這……並沒有……”
“不知者無罪。”三井兩手攏在袖子裡,傲慢的拖著長腔,“不必多禮。”
“呀咧呀咧……”仙道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看看窗外,伸手拿起了斗笠,“正好雨也停了,我便不多打擾了。多謝兩位的款待,小僧告辭。”
三井咧咧嘴:“慢走,不送。”
“那……”七海還欲再說,被三井抬手止住了後面的話。
仙道彰亦不再多言,微微躬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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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植阿芙蓉的花,不同尋常的雙手,指尖灼傷的痕跡,那種苦澀的甜味……
他信手摘下一朵尤帶露珠的紅花,放在鼻端輕嗅——嘴角勾起一彎玩味的笑來。
一定沒錯了。
阿雪嗎……?那麼,究竟是她……還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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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俊美的和尚獨立於雨後的山野,垂目頷首,拈花微笑。
相田彥一牽馬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賞心悅目的一幕。他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