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血跡很快被沖洗乾淨,但是恥辱的感覺,卻像烙印一樣無法洗刷。
踉蹌了一下,彎腰撿起地上的傘,金屬的支架已經扭曲。三井苦笑了一下,隨手丟在地上。
走吧。反正,不會有人在意的。
低著頭,讓長髮遮住腫脹的臉頰,三井用胳膊夾著書包,兩手插袋依舊走的囂張。
不會有人在意的,做那副可憐的樣子給誰看呢?
三井慢慢走著,腳步虛浮無力,但是走得很穩。
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頭臉上,痛得快要麻木。
人群熙熙攘攘,來來往往,並沒有人注意渾身溼透的三井。
沒有人在意,所以,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
不間斷的打在身上的雨突然消失了,一把黑色的大傘出現在頭頂。
三井轉過頭:“……鐵男。”
鐵男撐著傘,抽著煙,隨意的看著三井:“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三井想了一下,搖搖頭:“呵……”
鐵男皺眉:“嘖,笑得真難看。”
三井低著頭不說話。
鐵男吸了一口香菸,在三井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走吧,去我家。”
老舊的出租屋的三樓,鐵男掏出鑰匙開了門。不到四十平方的一室一廳,房間略有些凌亂,頂燈啪的亮起來,淺黃色的光很溫暖。
把傘掛到門邊,鐵男開啟衣櫥找出兩件衣服扔過去:“喏,先去洗個澡吧。”
“嗯。”三井接過衣服點點頭。
鐵男家的浴室很小,只有一個淋浴的噴頭。隨手把溼掉的衣服扔進洗手池,站在花灑下,三井擰開熱水,沒頭沒腦地衝洗著身體。熱氣蒸騰,很快氤氳了鏡面。
三井換好衣服出來,鐵男正盤腿坐在矮桌前抽菸。
“喔,洗好了?”鐵男拿下香菸,指了指桌子上的玻璃杯,“把這杯喝了。”
“喔。”
三井學著鐵男的姿勢盤腿坐到對面,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誰知入口竟極辛辣,不設防間猛地直充肺腑。
三井被嗆的眼淚都出來了,扔下杯子拼命咳嗽:“咳、咳咳咳、咳咳……這、這是什麼!?”
鐵男笑著抽了口煙:“燒酒,大概和威士忌差不多度數。”
三井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給我喝這個幹嘛!?鐵男你想嗆死我啊!?”
鐵男把煙按死在菸灰缸裡:“烈酒暖身,我看確實有效,終於不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了。”
三井看了眼鐵男,又不出聲了。
鐵男不耐煩的皺眉:“嘖,說吧。”
三井看向遠處:“沒什麼好說的。”
鐵男:“誰幹的?”
三井猶自嘴硬:“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鐵男不再說話。
三井也彆扭著沉默。
三井穿著鐵男過去的衣服,白色背心,紅色拳擊短褲,長髮擋住了臉頰,但還是能看出被揍過的痕跡。少年就這樣皺著眉頭扭著臉不肯開口,倔強的樣子讓鐵男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你這幅打扮,真像我過去的樣子。”沉默良久,鐵男先開口了。練拳的時候,每天都被揍的慘兮兮的,覺得恥辱,死也不肯在師兄弟面前示弱。啊……真是好久不曾回憶起的過去……
拿過三井丟下的杯子,鐵男悠悠然喝了一口燒酒,輕輕笑道:“我啊,以前也像你這樣,簡直是一模一樣……”
三井回過頭看了一眼鐵男。
鐵男沒接著說下去,視線轉到三井的腿上——左膝上是兩道突起的白色疤痕。
鐵男放軟了口氣:“……膝蓋還好吧?”
三井黯然的笑笑:“……好不好的又能怎樣呢?已經……”
“別說喪氣的話。”鐵男打斷了三井,有些嚴厲的看過去,“身體是自己的,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三井摸摸左膝,兩道傷痕彷彿仍在隱隱作痛。
“……鐵男,如果……我一輩子也好不了呢?”
“怎麼可能好不了呢,醫生不是說你恢復的不錯麼。”
“可是……已經一年了……”三井低下頭,兩側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臉。
“這種傷,心急也是沒有辦法的,只有忍耐。”
“忍耐……忍耐!”三井突然有些激動的抬起頭,“我已經忍耐的夠久了!”
鐵男平靜的看著三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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