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次,方嚀早已不會天真地指望大陸的司法體系。
她始終記得在得知那份秘密遺囑後,自己失眠的那個夜晚。
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過和憎恨,只有抑制不住的害怕和悲慼。
她也還記得自己在得知黎一明的死因極有可能跟黎雅博脫不了干係,下意識說要報警的時候,二叔公和沈司渝臉上那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的表情。
“你想說他買兇殺人,還是金融犯罪?”
“就算你找到證據,他也承認了,但在英美法系中,沒有錢和律師搞不定的事,如果搞不定,那隻能證明你的錢還不夠多,律師還不夠專業。”
黎氏的律師團隊不是吃乾飯的,再加上這幾年,整個黎氏、包括元老級的董事會,都已經被黎雅博七七八八抓在了手裡。
而沈司渝和二叔公似乎也不打算完全仰賴所謂正義的手段讓黎雅博倒臺。
究其原因,他們也心虛。
包括方嚀自己。
她早已不是那個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女大生。
從小被灌輸的那些思想,所謂司法和正義,在這個看似光鮮亮麗的上流階層,在無數個見不得光的交易下,彷彿已是另一個烏托邦的世界。
幾圈麻將打下來,方嚀仍舊對黎雅的出現感到疑惑。
可黎雅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就連他們三個人說話的時候,他也甚少加入。
牌局結束,黎雅最先離開。
他對二叔公和沈司渝禮貌道了別,依舊沒有在方嚀身上多停留一秒鐘。
好像她就是陌生人。
方嚀也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冷漠,她是難過的,可也只能由他離開。
畢竟當初他因她而離開時,她什麼也做不了。
很快二叔公也被隨行保鏢推著輪椅離開。
茶話會結束,方嚀也該走了,沈司渝見方嚀打算獨自下樓,隨口問:“你那個帥保鏢呢?”
方嚀說:“跟著黎雅博出差去了。”
沈司渝挑挑眉。
“保鏢換得太勤,可不是什麼好事。”
方嚀當然知道。
“我回頭跟黎雅博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把弗朗茨再安排給我。”
“他為什麼好端端要給你換保鏢?”沈司渝笑,“你跟弗朗茨上床了嗎?”
方嚀立刻否認:“別開玩笑了。”
“開什麼玩笑,弗朗茨長得確實很帥,而且看上去床技也不錯。”
“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你……”
方嚀有些無語地看著沈司渝。
“沈小姐,你喜歡和自己的保鏢發生故事,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
這位離經叛道的沈大小姐幾個月前和自己的私人保鏢在車子裡激吻,可是被港媒給拍了個正著。
沈司渝眨眼,沒料到自己居然被反將了一軍。
方嚀拿起包包,準備離開房間。
然而沈司渝在背後忽然又問道:“難道說你們寡婦都沒有性|欲的嗎?”
方嚀眉心一跳。
“可是我有,說實話,我已經有點等不及了。”沈司渝說。
方嚀轉頭,不解地看著沈司渝。
“你不是一直有男伴嗎?”
“有是有啦,但是那些男人都是消遣,我對他們沒有感情的,我心中最愛的,只有arthur。”
“而且每天被那些八婆媒體說我倒貼arthur,真的很沒有面子耶。”
沈司渝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作為寡婦的方嚀不可能裝作不懂。
沈司渝微微一笑:“方嚀,你會幫我的吧?”
坐上車的方嚀一直不安地揉著眉心,但無論怎麼揉,都無法揉平眉心的褶皺。
她是有答應過沈司渝,以黎雅博作為籌碼,她要的是錢,她不敢再貪心,她只要遺囑上原本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而二叔公也答應了。
再加上黎雅博這幾年送給自己的那些股份和管理權,即使對黎氏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也夠了。
她還能有退路。
她不是不知道,無論是跟黎雅博,還是跟沈司渝,都是在與虎謀皮。
但她情願選擇沈司渝。
更何況,黎一明的死……
那畢竟是救她走出深淵的男人,即使她如今已經來到了另一個深淵,她仍無法忘記他的好。
黎雅博這種男人,既然沈司渝喜歡,那就讓她喜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