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跪趴在地,兩手扣在地毯上,手指抖得如秋風下瑟瑟的枯枝。
她不敢抬頭,卻清楚地感覺到,主子盯在頭上的眼神,已然變得暴戾陰沉。
眼前冷風一旋,驚得她一顫,抬起頭來,就見主子正忙忙碌著穿衣。
修長的大手,不聽使喚,連一件衣袍都捏不住。
外袍抓了三四次,手指仍是不聽使喚,他頓時惱怒嘶吼,狂怒交加,一腳踢在軟凳上峻。
沉重的錦絲軟凳卻一動不動,反而是他健壯偉岸的身軀,突然摔在了地上。
宮女忙爬過來,被他憤怒一瞪,不敢再扶他,額頭貼在地毯上,細細地稟報鯽。
“昨晚,狼族儲君殿下尋如露公主,如露公主有了身孕……”
他氣急敗壞地掙扎著爬起來,“這事兒,本皇子知道。”
“皇后娘娘擔心如露公主的安慰,與狼族九皇子分頭出去尋,九皇子早上回來的,皇后娘娘卻一夜未歸,姣兒公主也如此。”
“藥妝行找了嗎?”他清楚地記得,最後一次感應到姣兒的牽引,她在藥妝行。
“找了,且是找了兩遍。護衛們戒嚴全稱搜尋,皇上甚至派人尋了附近的山林,還打撈了玉鱗江,都沒有找到。”
“御月崖不可能逃出莫黎城!”
宮女戰戰兢兢地思忖良久,斟酌一番說辭,才道,“皇上嚴令,不得恣意亂講,不過,所有人都說,皇后娘娘已經和御月崖同歸於盡,因此才落得屍骨全無的地步……”
無殤冷眯鷹眸,怒聲打斷她,“給我解藥!”
“殿下息怒,奴婢沒有解藥。恪王爺說,您若能走能跑了,定然去冒險,可您的翅膀都沒長齊全呢!再不可以去追殺御月崖。”
“反了你,敢諷刺本皇子?”他抬起手臂,“扶本皇子起來,去拿一顆百毒丸來。”
“是。”
*
半個時辰後,無殤牽著他的愛寵黑豹,溜達著走出了寢宮,狀似渾然不覺窗外事地,與每一日的清晨一樣,朝著靈蘭閣走去。
他得先打探一下父皇和兄弟們的行蹤,以及宮內的狀況……
宮道上,不時有異國使臣經過,看他的眼神,儼然如看一個紈絝子弟,用異族的話語嘰裡咕嚕,說著鳥語。
無殤沒有放在心上,入了靈蘭閣,在院子裡便聽到龔姣兒和御穹、康悅蓉、御之煌交談。
他不禁懷疑自己憂思焦慮,出現了幻覺,忙抬頭看了看天,沒錯兒,陽光晴朗,天空湛藍,絲毫不像是有惡事發生的樣子。
也或許,是宮女道聽途說,危言聳聽了。
可,他被恪皇叔詭異的毒藥弄得渾身痠軟,卻也是真的。
他若有所思地牽著黑焰,入了門檻。
大家卻莫名其妙地,倏然止了話語。
幽幽的檀香從曲頸向天的金鶴口中吐出,四周香氣瀰漫,靜謐莫測,還透著幾分詭譎。
無殤頓時察覺古怪,卻又說不出到底何處古怪。
黑焰一見未來的女主子,一掙繩索,便朝著龔姣兒,先一步衝了過去,親暱地仰頭舔她的手。
龔姣兒抬眸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無殤,被黑焰逗得忍不住笑,紅唇貝齒,笑顏俏美,再加一身紅衣,儼然一位新嫁娘般驚豔。
她與往常一樣,兩手捧住黑焰的大腦袋,寵憐地晃了晃,又抓撓它的耳下和脖頸。
黑焰享受美人的按摩,舒服眯著眼眸,把大腦袋伸進她懷裡……
無殤心裡一陣酸楚,恨不能衝過去,一腳把黑焰踹出去。
卻當著長輩們的面,只能規規矩矩地請安行禮。
縱是跪在地上,他眼角餘光還是忍不住……瞥向那雙細白的柔夷。
黑焰獸毛黑亮,反襯得那雙手,羊脂玉精雕細琢的一般,只可惜,那手指關節卻粗大突兀,更像是握習慣刀劍的。
這不是姣兒的手,姣兒自幼不曾做過什麼累活重活,手指勻稱細長,秀美如花。
可……黑焰怎如此粘著這女子?她又怎知道姣兒給黑焰抓揉的小習慣?
嚥下,他只能斷定,這女子是熟人。
御穹示意他起身,康悅蓉道,“身體剛好,在姣兒那邊坐下吧。”
無殤微怔,方才應聲,“是,皇祖母。”
御之煌打量著他,手似不知該往哪兒擱,把手上的茶盅放在茶几上,眼眶卻微紅。
“殤兒,你該靜養著。”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