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為何跟我一起跪?”他沮喪地又落下淚來。
孫嬤嬤憐愛輕嘆,“奴婢不能看兩位小少主沒有娘呀!小少主自幼孤苦,縱然做錯了事,也是可以原諒的!”
“從前我總是氣嬤嬤,嬤嬤不生我的氣嗎?”
他記得,嬤嬤蒐羅來的新鮮水果討好他,被他掀了一地……孃親說,孫嬤嬤是她的乳母,是她最親最愛的人之一,他不該那樣傷她老人家的心。
孫嬤嬤一手抱著蘇無殤,一手撫摸他的頭,“男孩子淘氣才可愛,小少主若乖乖的,就不是小少主了。踺”
南宮謹大眼睛巴巴望著她,眨呀眨,眼淚又淌下來。
舅舅早上還說,他與一般男子不同,有淚也輕彈,如今他才知道,眼淚這東西,不是強忍著,就能忍得住的犬。
小小的他,超脫年齡地沉重嘆了口氣。
良久,眼淚止了,蒼白的小臉,卻溢滿絕望。
“孃親做了決定,是不會更改的。否則,她那一世也不會決絕地死在爹懷裡。”
孫嬤嬤聽得滿頭霧水,莫非這孩子悲傷過度,魔怔了?
“謹少主,你在說什麼呢?!什麼那一世?什麼死?”
“說了嬤嬤也不會懂的,嬤嬤帶弟弟進去吧!您年紀大了,跪在涼地上,腿受不了的。”
“多一個人,公主就會心軟的。”
南宮謹難過地看她一眼,見她神態堅定,沒有再勸她。
感覺到心底一陣微妙的波動,他看向襁褓中的蘇無殤……
小傢伙也正瞅著他,笑得甚是甜美無辜。輕薄粉潤的肌膚,吹彈可破,在天光下,一雙棕色的眼眸,越是豔美若琉璃。
“蘇無殤,若非你阻止孃親喜歡爹,我也不會容不下你。現在好了,我們都沒了娘。孃親只知我欺負你,卻不知你也過分透頂!”
孫嬤嬤無奈搖頭嘆息。小孩子爭孃親的寵,是再正常不過的。公主定會想通的。
“呀!”小不點承認自己過分。
南宮恪害爹爹和孃親,他不能坐視不理。
沒錯,他憑牽引感應,讓孃親對哥哥和南宮恪生了強烈的恨意,他們——活該!活該!活該!
*
婚禮,雖然準備匆促,卻還是盛大奢華。
梳妝檯前,錦璃細細檢視自己的妝容。
一身奢華,傾城絕豔,美得驚心動魄,霸氣四射,天下無雙。
這嫁衣,無一個喜字,無一條金鳳,無一朵牡丹,紅色瑪瑙在裙襬上光華熠熠,金色繡紋繁複綺麗。
它本是一件尋常的袍子,卻天下無價。只因,是她親手做成的。
這嫁衣,她曾穿著承歡御藍斯身下,他那麼激烈地愛她,他說,不准她在別的男子面前穿紅色,至今想起,仍是幸福的。
這嫁衣,也是她那一天大鬧蘇靜琪與康恆的婚禮時穿過的,她以最美的姿態,生生把那一日新娘的醜陋襯托得淋漓盡致。
這嫁衣意義非凡,她非穿不可!
細細端看過自己的妝容,她又添了唇脂。
今日,不知多少人要罵她,她得美美的,任他們罵個夠!
於梳妝檯前轉身,不經意地看向窗外,就見廊下站了一個女子。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撞見鬼了……
宮廊下的鳥籠,她已經命人送去給了蘇錦煜。
那一籠牡丹鸚鵡,到底是掛在了康恆的宮苑中。
廊下寂寂無聲,獨剩院子裡的流水,反而顯得單調寂寥。
她搭著宮女的手走出來,就見那女子轉過身來,娉婷對她頷首微笑。
錦璃鼻翼一酸,煞然落下淚來,“康晴姐,你回來送璃兒出嫁嗎?”
女子微怔,眼眶微紅。
“你一直期望我嫁給康恆,和哥哥一樣,認定他是最匹配我的男子,我都知道。”
女子忙跪下來,“嬪妾無狀,衝撞了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諒解。嬪妾並非有意站在這裡引公主誤會的。”
錦璃怔怔看了她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擺手示意宮女們退下。
“原來……是嫦兒姑娘?!”
“嬪妾來得早,孫嬤嬤讓嬪妾等公主梳妝完畢。所以……”
錦璃那絲帕按了按眼角,厭煩地打斷她,“你找我有事嗎?”
嫦兒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錦盒,小心翼翼地雙手遞上前。
“嬪妾知道,公主不願接受嬪妾的賀禮,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