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說著,一箇中年婦女走過來不由分說拉住了小湯糰,抱起她一路唸叨著往相反方向走去。
柳四嬤進了屋子,這屋子從外頭看,垂花拱門下面闊五間的堂屋寬敞著呢,然而進了裡頭仔細瞧便會看出來這屋子正面大堂比外頭短了幾尺,顯得侷促了些,少說也短了個不小的面積。
堂屋正面和柳恓恓一般只是供了個供案掛了幾幅山水,雅緻清淡,不見人影,嬤嬤進了屋往左進了暗間,裡頭南面窗下有一個小几,几旁立著個影青雕鏤卷草紋的香薰瓷爐,嫋嫋青煙從裡頭冒出來,案几上還擱著一隻青白瓷三隻蟾水注和一個官窯筆掭,攤著一張香箋,卻仍然無人,她並不意外,只是走近了這小小房間朝北牆壁前的一排博古架子,將上頭一個鎏金舍利瓶給往右一撥,那博古架就往右移開一寸,卻原來後頭竟然還有一個房間。
柳四嬤進了這房間後頭的書架邊移了回去,嬤嬤也不在意,徑直又往前了幾步。
屋子並不大,卻佈置的甚是雅緻,不識貨的人看來,這屋子也就是一榻一幾而已,右手邊還有一個不高的螺鈿雲母貝插畫六扇屏風,地上鋪陳著海外貿易帶來的外國編織的聖毯,紋路繁複而精美,卻又低調而奢華,那榻,乃是用東海網龍山深處的海龍木雕刻而成,那木,一寸見方便要百兩黃金,而這個榻,足有一床大小,上頭鋪著纏枝蓮花紋錦繡夾棉墊褥,襯著雪玉龍山上寸金流彩雪白羊絨毛氈子,擱著個織金閃緞綠綢面的引枕和鎖子錦緞靠背,有一人正半歪在那榻上,身下蓋著條秋香色金心刺繡仙鶴林芝紋的薄蓋被。
榻邊有一個褐彩雲紋孔薰香爐,燻著一股子濃香,離著遠些有個炭盆暖爐,烘得屋子裡頭暖洋洋的,榻前有個繡墩,坐著個人兒,一身紫丁香色綢妝花眉子對襟襖兒,淡紅百褶五色線挑的錦裙,青點翠白綾汗巾勒眉,披著淡綠彩金披帛,梳著高髻,插鳳翹,雲頭鞋,正託著個雕漆木盤茶鍾,提溜著個鎏金覆瓣式銀盞遞過去一杯鹽筍燻瓜仁桂花雀舌茶。
聞得柳四嬤進來,那女子應聲轉過頭來笑道:“嬤嬤來了?”聲音溫柔婉轉,煞是好聽。
柳四嬤淡然的點了點頭,卻走近了那榻便略略幅了幅身子道:“公子爺!”
榻上的人懶懶依靠在榻上,這屋子色調偏暗以至於看不清面目,只是那鎏金銅人坐燈打出的一縷光線恰好將那抹黃燦燦的光照在那人的手臂上,一雙修長優雅的手,如同完美的雕刻折射著鎏金的光芒。
聞言身子未動,只是應了一聲:“嗯,如何了?”這聲音慵懶而隨意,恰似那三月春風一般溫煦優雅,帶著性感的鼻音,聽之可以入醉。
這樣的語調下,柳四嬤卻悚然一驚,恭恭敬敬低著頭道:“回公子爺,老身一切照著吩咐做的,只旁觀,不多言,本來一切倒是照著公子的意思走的,只是,那王二槓子派了個人來,這事就壞在了這個小姑娘手中了。”
“哦?”公子身子不動,連語氣都沒啥波動,身旁的女子趕緊遞上茶鍾給對方抿了口,又拿起置放在一張小几上的新鮮荔枝剝了遞過去。
柳四嬤低著頭,眼風不動,但是語調幹淨利落的將剛才發生的一切複述了一邊,便再不多言。
屋子裡頭偶爾爆出一聲炭火聲,只是細微而悄然,這般安靜了一會後,公子總算是挪動了下身子:“看來這人算究竟及不上天算,只是這王二槓子什麼時候那麼機靈了?”
柳四嬤道:“以老身看,這倒未必是王二槓子機靈,這丫頭來的突然,不過也說過是那王二槓子沒得空,才差使她跑這一趟的,不曾想這丫頭倒也伶俐,懂些避幾趨吉。”
公子呵呵一笑,道:“難得藍姑你還能給個小丫頭這般評價,難得啊!”
公子這話一出,柳四嬤心底鬆了口氣,看來這喜怒無常的公子並沒有生氣,不然是不會喚她這個稱呼的。
沒等她鬆口氣到底,公子語調一轉,冷然道:“本是想著讓這倆個蠢女人鬥上一鬥乾脆鬧到公堂,方功懷一向道貌岸然如今手底下人給他鬧這麼一出,我看他還有什麼時間來管別的事,如今倒是要走第二步棋了!”
柳四嬤沒接話,連身邊陪著的女人也不敢出聲,公子卻伸手朝那女子伸出他修長漂亮的手指頭挑起下巴,繼續懶懶得道:“看來得委屈一下細君你出面,明日葳蕤閣黃公有宴飲,恓恓是出不了席了,你去給我好生應酬一番吧。”
柳細君被迫仰著頭,那秋水美目中煙波婉轉,頗有些楚楚可憐的樣子,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爺,我……!”
“怎麼,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