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父母灌輸給她的,盡是些別人怎麼怎麼的為主分憂,如何如何的飛黃騰達,於那些不好的事情,能隱則隱,能帶則帶,隱帶不過的,就添油加醋,不好的也盡說成是好的。後來到了辛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別人於那些荒唐的事情避之惟恐不及,又有誰敢膽大和她講起,如今他只知道那個馮小憐是多少多少的好,卻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失體統。先前她說沒人家那般的本事,實其是責自己不能為主盡心分憂罷了。
曾老頭自認定憐兒心地不好,便不再和她說話了。憐兒是個丫婢,客人不再講話,當也不好主動起來搭訕。二人就這麼沉默站著,不一會兒,曾老頭從南邊茂密的樹隙中望過去,似見有人向這邊過來。
這時,憐兒也看見了,喜道:“夫人過來了。”
只見沈珂雪一路款款行來,身後隨著兩名小丫鬟,似手上還捧著東西,卻不見一名鐵甲衛士。三人走近,登上了‘落日樓’。這時樓上兩人看見,那兩名丫鬟手上各捧著一盤花生米和一碟金黃色的穀子。
曾老頭早等得焦不可耐,未及沈珂雪開口,先急道:“夫人算是來了,可查出那兩名弟兄是如何死的了麼?”
沈珂雪道:“還未及查驗,尚不得確認。”
曾老頭一愣,心中著實不愉快,道:“那夫人要我等了這般長時間,可是在做什麼?”
沈珂雪道:“曾老闆是在盤問我麼?”
曾老頭道:“老夫不敢。”心想:“當務之急還不該和她生氣的時候,正事緊要。”便道:“夫人既已忙妥正事,可否閒下聽老夫講幾句。”
胡裡胡鬧
沈珂雪道:“那你講來吧。”一面轉而招呼起那名端花生米的丫鬟,說:“玲兒,瞧這些樹長得這等茂盛,你說裡頭該不該藏有鳥兒?”
那叫玲兒的丫鬟道:“夫人,該有的,要不咱引引看?”
沈珂雪笑笑,道:“那好,你把花生米撒到那幾株樹下,數數哪邊吃食的鳥兒來得多。”
玲兒鼕鼕冬一溜煙下了樓,在東南北各選了一株樹,每邊均撒了兩把花生米在那裡,後又急急忙忙跑上來,趴在一邊歪著頭等著鳥兒落下樹啄食。
曾老頭剛允得講話的時機,還未及開口,竟見沈珂雪主僕居引上了小鳥,根本就沒打算認真聽他講上一講,當下怒及心胸,不知講還還是不講的好。
只聽沈珂雪小聲詢問:“玲兒,有鳥兒下來沒有?”
玲兒這邊竄竄,那邊看看,三面都瞧了下,小聲歡喜道:“有了有了,南邊最多,來了六隻,東邊也不差,共五隻,北邊可就不大好了,才一隻。”
沈珂雪道:“你繼續數著,可別看少了。”回過頭,向曾老頭道:“曾老闆不是有話要講麼?怎麼又不說了?”
曾老頭喉間緩咳了兩下,正要開口,那叫玲兒的丫鬟趕緊回過頭來,眨了眨眼睛,右手食指往唇邊一豎,噓了一聲,道:“小——聲——點,小鳥——都要嚇——跑了。”
沈珂雪湊將上去,道:“我看看,我看看。”
這主僕一來二去的,渾然就是孩子一般。其實沈珂雪雖貴為辛家大夫人,但年齡比得身邊這幾名丫鬟來,上下實就相仿,倘不是她的身份使然,若此時論誰見了,當也會認為她還是哪家待閣未嫁,淘氣頑皮的千金大小姐呢,全無平常那般威嚴冷靜的模樣。
曾老頭心急如焚,瞧著她們胡裡胡鬧,似也無更多的主意,但他畢竟久歷江湖,心下焦躁卻不露表,當下向沈珂雪後背一抱拳,道:“大夫人,可否一邊聽老夫講說幾句。”
沈珂雪未加回頭:“曾老闆講來就是,咯咯咯……憐兒,瓏兒,你們也過來瞧瞧,這裡來了一隻很好看的鳥兒,快來快來……”她手向後招了招,要另兩名丫鬟同去觀看。
憐兒原心在嘀咕:“我家夫人今日是怎麼了,家中有喪事,剛剛還死了人,又在外人面前,怎還有這般閒心引鳥兒玩。”心中奇怪,卻一時也想不明白,正在匪夷所思,見夫人招呼自己去觀鳥,還說有一隻很好看的鳥兒,當下也不想那麼多了,小女孩的活潑天性頓起,趕忙擠了上去同觀。
曾老頭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見太陽就要下山,只好再次硬著頭皮道:“大夫人……”
沈珂雪忽回首道:“曾老闆,你也一起上來看鳥麼?”
畜生打架
曾老頭自踏進辛府大門起,先是和苗戰大斗了番,再遭殺人陷疑,爾後又被帶到‘落日樓’大受冷落,等待半晌,好不容易克怒見得沈珂雪到臨,人家卻只顧引鳥逗樂,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