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小說:家園記憶 作者:旅遊巴士

每天早晨一開門就能看見“坡習”山,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就對“坡習”山熟視無睹了,以致連山腰上的松樹被人砍走了,竟然過了很長時間了也沒有人發現。發現“坡習”山腰上的松樹被人砍走了以後,寨中的一些老人每天早上開門後,都要數一數山頸上和山頂上的松樹少了沒有。一個月過去了,松樹沒少;半年過去了,松樹還是沒少;一年過去了,松樹依然沒有少。可是,當幾個老人再次相聚到一起交談時,竟然發現已經有幾個月沒有數“坡習”山上的松樹了,於是又靜靜地坐下來數。這一數,竟然發現山頸上和山頂上的松樹都各少了兩棵。老人們頓時氣得說不出話,只是無奈地嘆息。有兩三個老人甚至氣得在寨子裡破口大罵偷砍“坡習”山上風水樹的人缺德,沒心沒肝沒肺,今後肯定不得好死。儘管如此,但“坡習”山上的松樹仍然兩三年就會有一棵不翼而飛。到現在,“坡習”山上已經不剩一棵松樹了,但村裡人卻始終無人知道,這些松樹是被誰砍走的,砍樹的人又是何時砍走的。正像這十多株松樹是何人所栽,栽於何年何時一樣,始終沒人知曉。儘管寨子裡有人懷疑是某人所偷,但因為找不到證明是某人所偷的證據,所以也不敢斷定就是某人所偷,也就只能在私下裡說說某人有偷砍松樹的可能的種種跡象。

十多株在“坡習”山上生長了幾百年的古棵松,竟然在全寨人目光所及的對門山上被人不知不覺地偷走了,這是那十多株見證了者要寨子滄桑歲月的古松在劫難逃的定數,又是者要寨子的悲哀!是啊,被者要寨子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幾十代人精心管護了若干年的風水樹,尚且會被人偷偷砍伐,寨子周圍山上的那些無名的雜木和灌木叢,能逃得過被人放火焚燒劫難嗎?

曾記得很小的時候,在每年農曆正二月間草木乾枯的時節,寨子背後的“坡書”“坡嫩”等山坡上,常常會在傍晚時發生山火。那火一直從山腰燒到山頂,火苗時而大時而小,火勢時而猛時而弱,遠遠望去,那燃燒的山火便像一條長長的蛇,在山上扭過來擺過去,濺起星星點點的花火,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只要火蛇不往寨子裡竄,人們就會各自坐在自家的院子裡,望著山火燃過山頭,燒到遠離寨子的另一座山上了,才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回屋睡覺。兩三天過後,等風把被山火燒過的那些雜木上的灰塵吹乾淨後,村裡的人便扛著尖擔,拿上鐮刀,上山割“火燒柴”回來做柴禾。幾天下來,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堆起了一堆大大的“火燒柴”,幾乎可以用到栽秧上坎。我也曾跟著大人們一起上山割過好多捆“火燒柴”。那時,只覺得把“火燒柴”作為柴禾非常好使,因為“火燒柴”已經半乾了,一放進灶堂裡就非常肯燃,火煙也少,在灶堂邊燒火不會因為受到煙薰而不停地流淚。

作為在農村長大的孩子,我儘管也非常憎恨那些砍伐青崗樹林的人,憎恨那些偷走“坡習”山上的風水樹的人,憎恨那些故意放火燒山的人,但卻又不可避免地參與到一些破壞農村生態環境的活動中去,而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除了曾跟隨大人們一起上山割“火燒柴”之外,最令我不可饒怨自己的,是我曾在山上挖了很多的“木疙蔸”,讓很多樹木永遠不能在山坡上覆活。在我長到十一二歲至十六七歲、沒有考上師範學校讀書的那段時間裡,我幾乎每個寒假都要上山挖“木疙蔸”,而且所挖的“木疙蔸”都是那種名叫“羊角柴”、不知在巖崖上和砂石縫裡生長了多少年的老“木疙蔸”。只因為聽說這種“木疙蔸”既肯燃又很熬火。我挖“木疙蔸”很賣力,一早上要挖兩背篼,下午也要挖兩背篼,有時甚至一個下午就能挖三四背篼。因為那時奶奶已經是七十多歲接近八十歲的人了,冬天裡一直離不開火塘邊,每天都要燒不少的柴禾來取暖。既然“羊角柴”既熬火又肯燃,我為什麼不多挖呢?“木疙蔸”挖得越多,奶奶冬天燒火取暖所需的柴禾就越有保障。我挖“木疙蔸”,那是在盡孝。那時,每當看到奶奶坐在火塘邊、燒著旺旺的“木疙蔸”火邊烤火取暖、邊煨苦丁茶邊喝水煙筒的快樂情景時,我就會感到無比的自豪。

如今回想起來,不禁為當年的挖“木疙蔸”行為感到愧疚。是啊,我一天要挖四五背篼甚至六七背篼“木疙蔸”,要讓多少灌木林從此失去生長的機會呀。如今再回到那些曾經被我挖過“木疙蔸”的地方,發現那種名叫“羊角柴”的灌木已經絕跡了。很多當年被挖過“木疙蔸”的巖崖,也都在風雨的沖刷中全部裸露出來,在陽光的照耀下蒼白得毫無半點生機。看著眼前的的一切,我又想起奶奶曾經講述過的那些關於豺狗的故事。像眼前的這種環境,會再有豺狗出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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