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還聽出了點兒樂趣。
聽兩人吵吵鬧鬧,凝禪眼中忍不住生出了點兒笑意,嘴唇也彎了彎,卻在不經意間側頭的時候,恰對上了虞別夜的一雙眼。
他的眼瞳極黑且冷,眼尾微微挑出一點旖旎,讓他的眉眼漂亮得幾乎可以用冷豔來形容。然而此刻許是隱霧讓稠黑的夜更多了朦朧,他看向她的目光,竟好似帶了一層如小鹿般的清澈與溼漉。
就像上一世她第一眼見到他時那樣。
凝禪:“……”
冷不丁想起,凝禪哪裡還有半點好心情。
死去的回憶怎麼又在攻擊她了!!
可惡!!
凝禪臉上的那點兒聽牆角聽來的笑意頓時沒了。
堪稱一個笑容消失術。
她冷著臉,飛快轉過了頭,加快腳步,長髮都因為步履匆匆而被帶起了弧度,只留給了虞別夜一個漠然的背影。
虞別夜無辜地眨了眨眼。
果然是還在生氣啊。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但他知道,這是自他步入靈犀秘境以來,心情最輕鬆的一刻。
*
黃昏長夜,再到白露未晞,光照亮了這一夜未眠也未曾停下腳步的合虛弟子們,眾人的臉上都有些倦色與疲憊。
第一縷光落下,昭示著這六個時辰的難捱時光終於過去。
大家互相對視幾眼,有人低聲問道:“你要捏碎命牌嗎?”
“我也不想的。但我還是覺得,命更重要,師尊若是責罰,便責罰吧。此處情況特殊,他多少應該會諒解的。”歸至賓苦著一張臉:“我只希望他不要讓我抄他的字。”
眾人眼神微妙地在他胸前的“婦之寶”上落了一瞬,又默契但難忍笑容地移開,還多了點兒同情。
“是啊,我是來歷練的,不是來找死的。那可是土螻,我四象天之前絕不可能和這玩意兒正面交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土螻看起來比《萬妖圖鑑》上的模樣好像更猙獰一些?”
“但是聽梁師妹他們說,凝大師姐對付的還算輕鬆?”
“是啊,四象天的亂雪峰首席凝大師姐對付得輕鬆。”那師妹在前幾個字上加重了音:“那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自己幾斤幾兩自己不清楚?兩儀天還是來靈犀秘境之前才轉滿的吧?”
如此議論紛紛,落入凝禪耳中。
她只是聽,沒有插話,此前她就說過,去留隨意。但此刻聽到眾人幾乎都決意要走,有些搖擺的弟子見到其他人都走,也逐漸下定了決心後,凝禪還是覺得輕鬆了許多。
她確實不希望這些弟子與土螻正面對上。
再興許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隱霧開始變得稀薄。
日出的瑰色穿透沉灰的霧氣,凝禪的神識終於可以衝破桎梏,落在隱霧以外更遠的地方。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她便轉頭道:“可以捏命牌了。”
經過這一夜幾乎堪稱折磨的前行,這群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生死與磋磨的弟子們多少已經有些難以承受,更何況,誰也不能接受自己在靈犀秘境這種地方還要等待一場生死未卜,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捏碎命牌。
光一道道亮起,凝禪在心底默數著數字,神色也逐漸輕鬆起來。
數到第二十四的時候,凝禪看到說著要第一時間回去的小情侶竟然還沒捏命牌,不由得有些驚訝:“你們怎麼還不走?”
梁瑤岑笑吟吟迎上來,大聲道:“我們想和大師姐您一起走!”
凝禪也彎了彎唇角:“我等你們都走了,很快就來。我總得看清楚你們都回去了,才能回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