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盛光在霍煌的懷裡,僵硬得像一把拉開了的弓弦。
到臨時用帳篷圍起來的宴息處,霍煌將她放到椅上,對身後的女官和侍從們說,“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和殿下說。”
侍女們都看向虞盛光,暴雨尤為忍耐不住,傾身欲前。
“你們先出去吧,”虞盛光此時有些木然,已經平復了剛才在宴會上的激動和狂野。
女侍們都圍在了帳篷門口。
室內,霍煌捧起盛光受傷的左腳,除去她的紅色小靴。
虞盛光抓住他的衣袖。
“你的腳受傷了,需要治療,”霍煌看了她一眼道,“現在喚女醫也來不及了,殿下等一會馬上還要回到宴上,一瘸一拐的,剛才不就全白跳了?”
盛光沒有再做聲,霍煌除去她腳上的布襪,白嫩嫩蓮藕一樣的小腳丫到掌心裡那一刻,他不由攥了一下,而後摁住她的傷處,“是這裡嗎?”
“往上一點,嗯!”火熱的帶著疼痛的治療,虞盛光抓緊圈椅的扶手,身子繃緊了。
霍煌讓她把腳放地下試一試,“應該可以保你今晚無虞,明天還是要找女醫醫治。”
虞盛光沒做聲,彎腰自己穿上鞋襪。
“以後不要跳這種舞,”他仍蹲在椅前,去撩少女因傾身穿鞋垂落下來的黑綢一樣的秀髮。
虞盛光立時身子僵硬了,頓在那裡,霍煌更低更啞的聲音隔著那層秀髮,“太浪。”細細的小腰,渾圓的又小又翹的臀,筆直有力的的雙腿,那樣子做出拓枝舞裡的動作時,他的眼睛暗了,想去摸她的小臉。
虞盛光立刻擋掉他的手。
霍煌一使力,擒住她的下巴,虞盛光後傾靠到椅背上,臉龐露出來,“你想做什麼?”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陛下今日是清醒的,你不敢對我怎麼樣。”
霍煌冷嘿,聲音喑啞,“起碼我敢抱著你出來。你的心上人呢?他在哪裡?”
少女眼中燃起了方才的火,怒瞪著他,“他和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霍煌嘲弄得笑,“他怕了,膽怯了,退縮了,放棄了!認命吧小公主!”
虞盛光靜靜坐著,眼睛裡的火光仍在閃爍,她知道霍煌是在打擊她內心中支撐著她的力量,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雖然有那一份愛存在,這力量卻著實在搖晃,雖還不至於坍塌,但著實是在搖晃著了。
愛是什麼呢?如果它婉轉屈服於一個又一個不得已中,被拋下割捨的人,如何能再去堅持?而沒有了信念支撐的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幻而不持久的。
她雖然會愛,但並不打算去做一個痴情的、只為了愛情存活的人,或許霍煌是對的,這一刻的傷痛再痛再難,它畢竟會隨著時光遠去,註定會被遺失,這才是最讓人痛楚和無奈的。而她此時就像是守著這一份註定的無望,不知道哪一刻就戛然而止,到了頭。
她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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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臨江府的人到了。女皇特召崇元公主的父親、外祖父和臨江王世子妃進宮面聖,事畢,又專留了常山伯馮少卿說話,那虞廉和虞仙因自到偏殿處等候。
他父女二人是第一次進宮拜見女皇,被皇宮的威勢所震,皆有些拘謹。想著方才看見虞盛光在女皇身側,尊貴而倍受寵愛的模樣,虞仙因心裡頭百爪撓心一般,一時倒是把虞廉這次不帶苗氏過來的怨憤給忘了。
殿內,霍昭問馮少卿話,主要是二十多年臨江、臨溪鄉的變遷,百姓生活,那馮少卿皆一一答了。霍昭不掩心中得色,問他,“老卿家看朕,將這江山調理的如何?”
馮少卿躬身,“陛下治下,長治久安,百姓生活開始富足,確是綿延了我大晉開國以來的盛世之況。”
霍昭有些不虞,這些個脾氣耿直的老頭兒就是這樣的,說出來的話總不讓人那麼舒坦。罷了,她畢竟是寬容的,淡淡道,“仍復你少卿一職,當得否?”
馮少卿再躬身,“多謝陛下還掛念著臣,老臣盡力!”
願意再次出仕,比二十多年前到底是進益了。霍昭嘴角略緩,向虞盛光道,“阿圓,陪你外祖、父親,好好在園子裡轉轉。”
女皇走後,馮少卿握著虞盛光的手,不無憂心,“本想著你年齡小,隨豫平郡王一道來這京城裡走一遭,見見世面,沒成想……哎,如今女皇給我們加官進爵,老頭兒我也要重回殿堂,”看著她,“這一大家子,就怕要帶累了你啊!”
虞盛光安慰他,“外祖父如何要這樣說。師傅嘗雲,心靜則安。管它